震惊。他对自己的兄弟没什么感情,但他没想过李浔会对蔡二动手,这样干脆利落。
复杂的情绪在他心里交织。
该用,还是该除?
如果除去,他身子不好,京党无人露面,圣意难承,总不能等父亲从杭州回来重振门楣。更何况,那样就是太师府的门楣,不是他的门楣。
这是蔡攸最不愿见的局面,比死七个弟弟,兄弟死光还不愿见。
他轻声说:
“李浔是一把好刀,但这样难以掌控,真是让我进退两难。”
他按下自己的惜才之心。
蔡攸对自己说:有才又有什么用,一把好刀如果不是被他执掌,那就只能伤人伤己。大不了再从今日这些帖子里挑出几个好人选,充上去顶李浔的差。
他之前留下李浔,是因为他有用。现在准备除去李浔,是因为对方不受控制。
蔡攸睁开眼睛。
睁开的那一瞬间,蔡攸已作出决断,就像他处理二弟的死事那样果决。
蔡攸吩咐说:“等我身体养好,就把他除去罢。”
周管家低下头,心思百转千回:
“是。”
主仆的对话就到这结束,所有谋算和野心都被屋里淡淡的茉莉清香压下。
周管家退了一步,在官人身旁安静侍候。
念头在周渤心里一个个闪现,官人要养好身体,至少也是蹴鞠大赛结束之后,过了年关,春暖花开……
到时候把人撸去太学生身份,随便放到某个不起眼小地方,按死就是。周管家经验丰富。
蔡攸抱着火炉,病恹恹,随手翻过桌上铺着的文书,那是他给太学学官写的回复,可见——李浔又请假了。
这时,门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有人站在门外。
本站域名已经更换为 。请牢记。 周渤走过去,对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
再回来时,周管家手里拿着一封信,匆匆走来。
“官人,这是薛家的信。”
蔡攸抬起头。
薛昂那老货给他写信?
他接过来,拆开阅读。
过了一会儿,蔡攸压着嗓子笑了一声,闷闷沉沉:“薛昂这是想和我套好处呢。”
周管家奇怪:“薛公处理完江宁的洪灾了?”
“以薛昂之才,处理一个洪灾绰绰有余。”
蔡攸轻声说,“他这是在提醒我,不要忘了他给我的礼物……薛采要是有他父亲三分心智,也不至于轻易被人蛊惑,敢给我下毒。”
周管家默不作声。
大公子中毒一事发生在八月初一,已经过去一月有余,没有任何人提出要找到真凶。
这件事仿佛随着薛采的离开而压平,在府里成为一件不被人提起的禁忌。
只有室内暖和异常的温度,蔡攸断断续续的咳嗽,还有一封封本应该交到衙门的文书堆在案几上,提醒着这里发生过一场下毒秘事。
但让周渤感到不安的是………薛采的审问,是由他的侄子周海完成的。
薛采,现在该叫薛从善。
薛昂灰头土脸赶回江宁之前,先把他儿子名字改了。实现了他之前对蔡攸的承诺。
薛从善伤的有多重,周渤心里清楚。
十个指甲全都拔了,旧伤上面叠着新伤,棍伤上面叠着鞭伤,就连小指都被切下,送给薛昂当礼物。
他心跳沉重,一声声像是要从胸腔里窜出去。
蔡攸放下信,沉吟片刻。
“就把他……调到河南府。知河南府,如何?”
“官人慈心。”
蔡攸靠在椅子上,望着头顶的房梁,还有被皮毛和锦帛堵得严严实实的窗缝,脸上却没什么笑意。
沉默了一刻,他说:“李浔……算了,方才如何议,以后就如何做。”
有那么短暂的一瞬间。
蔡攸心里对李浔,竟然升起惺惺相惜的念头。
……
“你记着,再大的才气,要是不被我们蔡家所控,那就是个废材。”
出去后,周管家这样教育侄子。
周海穿着一件短褐,连连点头,掏了掏耳朵:“知道了,二叔,我下次小心,不把人打得那么狠,您不用再说,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没说你,你是人才么,年纪轻轻还腆上脸了。”周渤骂他。
他打量着侄子:“家里又不是供不起你吃穿,干什么打扮的流里流气,跟浪荡子一样,你有人长的那张脸么?”
“谁啊?”
周海不知二叔这又是从哪发的邪火。
“没谁。”周渤含混说,他抬头盯着侄子,警告:“你最近老实点,夹着尾巴过日子,薛昂就要调到河南府,你老实些,知道了么?”
周海连连点头。
想到了薛昂,他嘀咕嘲了一句:
“好么二叔,我抽伤个人,就得当缩头乌龟,人家治下死了几千个人,还能当知府老爷,哈。”
周渤一巴掌打过去。
“你这是说什么胡话!”他严厉地盯着侄子,“谁教你这样愤世嫉俗?”
周海低下头。
“自百千年前,就有一个官职,名字叫州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