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居然敢动家小
内侍省。
梁师成正在练字。
官家喜好书法绘画,作为身边贴心的内侍,梁师成自然也要练得一手好字。
只是做事都讲究天资,梁师成对书画一道,哪怕勤勉苦练,也实在称不上是有天分。
只能多看看书,和前人学舌几句,不至于在官家面前丢丑。皇帝每有佳作,开口也能称赞一二,不显得呆愣媚俗。
唯有勤能补拙。
拿着笔,梁师成直起身,远远看着刚写下的折弯一处,微微摇头。
“人各有长啊。”
这么想着,他捏了捏眉心,挥手叫来在外面守门的小内侍,“官家午憩可醒了?”
“还在睡着。”
小内侍看见案桌上的字,自觉给他按胳膊,连声赞道:“您笔力更深了。”
梁师成搁下笔。这些日,底下小宦官卷钱,给他进奉十多万贯,填补了花销。高尧辅虽然死了,也没能影响到他进账。
他拨弄了挂在房檐下的鸟雀,看着绿金色的羽毛在光下生辉。
小内侍一边用心敲打着梁师成的手臂,让这位更舒坦,一边想着梁师成刚蹙起的眉头,思忖着问:
“师爷可有什么心事?”
梁师成瞧他一眼,“你倒乖觉。”
他喃喃说出自己的烦心事,给身边人听:“高尧辅一死,倒是扰了官家的兴……高俅那混帐成日在官家面前哭哭啼啼,不知讨要了多少好处,连本该撤去的官帽都保住了。”
“呵,他折了个儿子,莫不是故意的吧?”
小内侍站在他身后,看着梁师成拨弄着笼子里的珍奇绿鸟,话里提到了高太尉,他不敢置喙。
绿鸟叽叽喳喳地叫着。
但话头毕竟是他挑起来的,斟酌再三,小内侍一脸忠心耿耿,道:“两浙路新进了一批水漂石,不如拿给官家解个闷?”
“那天宁节要献什么?”
官家的寿诞,可是最紧要的大事。
小内侍躬身,又提起来说:“小的倒是听说了一件事,有个太学生家中有块美石,不如进奉到御前一赏?”
梁师成问:“太学生?叫什么名字?”
“李浔。”
梁师成一脚踹过去。
“胡说八道!李浔我难道不知是谁?”
小内侍被一脚踹跪在地上,请罪道:“师爷,师爷……我知错了……”
从差事来看,李浔还算同他一起共事,梁师成问:“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小内侍跪在地上。
“大伙儿都传遍了……”
“什么时候开始传的?”
小内侍微微发抖,他终于也觉得不对劲起来:“……今,今日。”
“蠢才,今日才有的信儿,你就巴巴过来和我说?”梁师成扫过一眼,问,“这话是李浔放出来的,还是旁人放出来的?”
到底是李浔想给官家献媚,还是有人蓄意用这个由头害人?
梁师成在心里思量着。
“小人……小人不知。”
“蠢才!”
这时候,前面敲了敲门,“梁爷,官家醒了,召了张相公议事。”
梁师成视线从跪着的小内侍身上移开。
看向那来报信的内侍,声音软和亲切:“什么时候醒的?”
“半刻钟之前。”
刚睡醒就传召张商英进内,这是怎的了?
梁师成瞥了小内侍一眼,“你就在这跪着。”
说完,他整理外袍,塞了两块点心,微微漱了一小口水,不敢喝多,免得侍候皇帝的时候内急。
在手心里哈了一口气,闻了闻,确保没有异味,才又快又稳走到了官家所在的正殿。
赵官家正在拿着一册书卷翻看,见到梁师成来,也没多抬头。
梁师成在一旁倒茶水:“官家在看什么,这般入神?”
赵官家看得津津有味,问:“那苏策真掉下过悬崖,掉下去还没死?”
梁师成自称是苏轼小妾之子,是苏家人,此时他听到官家这般问,用对待子侄的态度说:
“苏策那小子活泼好动,眉州山路又多,要是说曾经摔下去,许是有的……但要说能摔下悬崖而不死,这大抵是撰稿人的戏说。”
他还真怕官家起了心思,让苏策在御前表演一个摔崖不死。
梁师成宣称是苏家人,不会看着苏家子弟在他眼前出事……哪有做伯叔的亲眼看着侄子摔死?
“哦。那得了道法也不是真的?”
官家问。
梁师成躬身,道:“不知有没有得到山人传法,只是苏策那小子,要说得到什么法门,也多是市井厮混的一些小把戏……连称法门,都有些高看。”
山人,梁师成是指一些隐士修行之人,而非那些以“隐”入仕之徒。
“再说,报上面还说能有人一顿吃上二十碗饭,那岂不是比赵国廉颇将军还要霸道?”梁师成不紧不慢地说。
是这个理。
官家微微失望。
他把手里那册子放到一旁。
他感到颇为无趣,若得真人传法,潜心修道,赵佶自觉必有所成,成为千古第一道君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