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何志之仁至义尽
张瑞张了张口。
他低头看着刚到自己肩膀高的秦肆。眼前这人才多大,居然有这样一副心思。
憋了半晌,他道:
“那些人并非全是如此,而且是受了人鼓动,许多人并不知情。你年岁这般小,心肠怎么就如此偏激狠辣?”
秦肆瞧他一眼,余光瞥到李浔打量的视线。
才勉强开口。
他道:“若要做到你说的良善,难道要我一人去拦住几十个士卒?还是要我告诉他们要良善,不能偏激狠辣,他们就会放过这些人?”
张瑞皱起眉。
他如何是这样的意思,只不过看秦肆比他还年少几岁,人不丁点大,心却已经歪了,想劝一劝而已。
秦肆没有理睬张瑞的欲言又止。
他自顾自说:“你这样空口白话说些道理,倒是简单。”
秦肆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张瑞。
他问:“你只是简单说了一句话,就让我去救这些流民,想让他们免于被杀。不也是等着让我去死么?同我何异?”
“你……!”
他如何是这种意思!张瑞心里生出一股火气。
“行了。”
戴平安听不下去,打断他们,“什么良善不良善的,报个消息都能吵起来,再吵下去全都罚月钱。”
李浔收回视线。
他道:“那些士卒应当是童贯拨出去的精兵,城外流民就是被童贯处置干净的。”
李浔沉吟片刻。关于两人方才争论的内容,他明示出做法。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以自身性命优先,把消息最快报给我,若我不在,就报给戴平安。”
“戴管家若是不在呢?”秦肆问。
“徐伍,程善,宁二,皆可。”
秦肆点了点头。
等人都离去,书房里只剩下李浔和戴平安两个人,李浔在桌案上铺开一张新纸,写下几个名字。
何志,朱蒙,童贯,蔡攸。
又起了一行,写下:何执中,张商英。
戴平安看到这十几个轻盈灵动的小字,在一旁道:“郎君还在想何官人的事。”
“是。”
李浔同样瞧着这些名字。
烛火在室内闪跳,照在纸上,闪烁不定,忽明忽暗。
他缓缓说:“何执中不会想到,真正想要他长子性命的人,就是他的次子。”
“如今固然有许多办法可以让‘我’得知,何观之死也有他二弟插手。只是若我对他挑明真凶,他亲生子何志死不死,尚未可知,但离我们的死期就不远了。”
他笑了笑:“对这些朝公来讲,家丑不可外扬,做官最需颜面。”
戴平安也看着纸上的那字。
“郎君不愿舍下此人。”
李浔嗯了一声。
他道:“我同何观,相识不过几十日,论起来交情不算深,只是这样清雅之人死去,总让人觉得惋惜。”
“况且,何志是个心气颇窄的人,能做出让王黼在大雪中扫雪,暗中让台鉴那帮官员排挤的事,就已经可以看出此人不智。”
“何执中已经年老,一个心胸狭窄的蠢人继承家业,身处高位,总是危险的,不如提前做掉。”
戴平安在心里想着。
“郎君预备如何去做?”
李浔打量着那纸上的名字,思索着说:“让我想想……”
他在纸上写下自从入冬以来,见到或听到的一条条讯息,一项项列出来,试图梳理出能有什么破绽。
他要给何执中交差,换来一个承诺。
又要暗地里把这些事做成,给自己找出一条路。
……
……
何家的下人已经披上了白衣。
管事和得宠的下人穿的是绸子和厚实的细布,底下洒扫和力夫跑腿穿的是麻衣,都是一样的白色。和外面白茫茫的雪地互相映衬,看多了让人眼睛生疼。
何志晨起,喝了一碗红参茶汤,滋养身体,又夹了几样小菜。
大哥的两个儿子与他同席用餐,何志瞧了一眼侄子,见两个小儿眼睛通红,一看就是成日成日哭过。
再瞧两个小儿的饭碗,里面是些糙米,还有青菜萝卜什么的吃食,他低下了头,快速地扒了两口。
冬日菜蔬金贵,这些菜准是爹私下里让人采买给他们的,不知花了多少钱。
还好他大哥生的长子早些年病死了,不然如今活下来也有十七八岁,爹又该想着为长孙筹谋,如何入太学,从何处做官,做那些春秋大梦,也不见他多关心关心涣儿。
见孙辈都用的差不多了,何执中放下碗筷。
何志看到,也放下筷子。
对他爹说:“爹,大嫂。大哥的丧事都由我去办,只是那棺木还没有主意。城中那些铺子里的总没有自家打的好。我本想从西南运些木材,但听说都被朱家急着征走了。”
“这木料的事……”
何执中用力地咳嗽起来,肺叶呼哧呼哧喘着,仿佛下一秒就要上不来气。
何志话还没说完,就关切地抚着父亲的后背。
过了半晌,何执中在帕子里吐出一口。
漱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