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人心怯懦善变
深深宅院里,温暖如夏。房梁下挂着鸟笼,鹦哥拍着翅膀,身边围绕着各种青青翠叶,名贵花种摆在屋中,葳蕤繁华。
纵然是在室内,也能看到美景。
无烟的银丝碳安静烧着,婢子布过了茶,就侍立在一旁。
蔡攸饮着茶,屋里带着一股淡淡的药味,纵然是仆从百般处理,却始终是消不干净,好在他已经闻惯了。
周管家从外边走进来。
见了蔡攸,他躬了躬身。
“官人,已经知会枢密院那边,这下,不再有人帮何志递信了。”
蔡攸身上披着皮子,哼着市井里新传的小曲,神情自如闲暇。他看向对面坐着饮茶的人,笑道:“如何,已经办成,浔弟未免太过小心。”
“这下,该心无疑虑了。”
李浔坐在一旁,低头抿了一口茶。
“谢过居安。”
蔡攸略过仍躬身的周渤,他心中有件十分好奇的事,等着李浔回答。他问:“你是从何得知,何志欲……”
李浔找他不奇怪,得知他京党的人有在其中做手脚也不奇怪。
只是,李浔是如何得知何观之死,会同何志有关系的?
李浔放下茶盏。
道:“前些日在童监军府上,瞧见了何志一面,当时只看得出朦胧有些像,至于他来找童监军做什么,当时还未想清楚……隔日晚间,何观就死了。”
他看向蔡攸,声音颇有几分惋惜。
“我去枢密院一趟,落了何观的上书,没想到,还是无济于事。何观一死,接任何家的就是何志。”
蔡攸倚坐在软垫上,神情专注,烤着炭火。
“浔弟果然才气惊人,只是一面而已,何志自己恐怕都没往你身上去想,你却把整件事都串联起来,摸清了来龙去脉。”
他笑了笑。
几个月不见日光,蔡攸的皮肤苍白有些透明,他满身病容,只有眼睛亮的惊人。
“只是才气惊人,但难免年轻,我教你一件事。”
“若是你已打定主意去做一件事,就要坚持做下去,莫因一些琐事变更念头,有了灰心之意。如此,才能成事。”
“譬如,既不愿见何志接手何家。从前我们想的是让何观接手,有长兄在,何志到死都入不得何执中那老货的眼。”
蔡攸烤着火,倚在椅上,神情悠然,一字一句说的很慢:
“如今何观身死,那我们就要考虑还有什么其他法子,让何志无法掌家……”
李浔安静地听着。
他思索。
“我听闻,何执中有多位子嗣,只是家中三子四子五子都不大成器。”
蔡攸笑起来。
“浔弟已得到几分诀窍。”病居几月,他眼睛亮的惊人,“我们把欲念交给他们,剩下的就让他们自己做去。”
李浔轻声说:“我知道了。”
“只是如此,何执中失了长子,次子也不得用,旁的子弟难以成才,等他一死,何家就要衰落了。”
方才说的太多,蔡攸低头抿了一口茶。
他成日思虑过多,身体衰弱,如今服着药,在这温暖的室内,倒是不如何畏冷,只是身子还是难以讲好,按大夫的说法,根基已然损伤了。
既有损伤,就需时常补进。
带着药味的苦茶入口。
蔡攸看向被素色绫罗封住的窗子,白蒙蒙一片,只透出光亮,却难以让人看出窗外是什么景象。
他瞧不到外面的情况,但朝局已在心中。
讥笑一声,道:“何执中那老货,成日装着糊涂,学经崇道,想着无为而治,也不看看自己是不是汉文帝。”
“想在官场上置身事外,哪有那般容易。”
李浔听着。
心里却想到,蔡攸不只是不喜何志作风,看这样子,对何执中在修缮景灵宫一事置身事外,也不满很久了。
蔡攸道:“明日朝会,我已让人上书,朱家虽办事不力,但仍有改过之心,我们再给他一道机会。”
他低声咳嗽着。
又用茶水压下嗓子里的痒意,帕子在嘴边点了点,说:“何观已经死了,我蔡家自然会备上厚礼。多的事,先不要管。”
他知道李浔同何观是同僚,一起在部堂做事,有些交情,这番话,是在提醒李浔。
李浔听了半晌。
他问:“朱三郎行事有差,不知为何他父朱冲,长兄朱勔还未赶来?”
蔡攸皱着眉。
他道:“冬日行路艰难,已发了信去催,应当快到开封了。”
李浔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饮过了茶,婉拒了一起用饭的邀请,李浔提出告辞,避开弯腰站着的周管家,离开了。
人离开后。
蔡攸这才看向周管家,眉头皱的很深,说多了话,声音很是沙哑:“你是说,你去的时候,那些人已经被提走了?”
周渤还维持着先前禀报时的姿态,躬着身,垂着头,恭恭敬敬站着,身子已经僵住了。
他利落跪下。
低声说:“是,小人办事不力,还请官人责罚。”
蔡攸没有念着责罚他,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