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拉人下水
朱三郎惊骇,吓得瞬间把匣子扔在地上。
那被泡肿的人头滚在地上,面目残缺,被虫豸啃食,脸上带着伤,肿胀卷曲,脖管和骨头露在外面,能看出被人用力砍下的痕迹。
此时狰狞瞪着眼睛,正看着他。
何志大笑起来。
他抬起手,身后跟着的仆从就把那人头捡起来,重新放回木匣中。
“三郎何必惊恐。”
朱蒙见过不少死人,也见过人头,却没见过这样被泡肿,狰狞的皮肉几乎要开始脱落,眼珠几乎要掉在他手上的死人。
身后,钱有义碰了碰他的衣袖。
朱三郎强作镇定,重重吐气,平复惊乱的心神。
“彦时为何要戏耍我。”
彦时是何志的字,朱三郎此时咬字重了三分,心中有责怪的意思。
何志笑道:“如何是戏耍三郎。这确实是我备上的门礼。”
他指着匣子,打开,看着里面肿胀狰狞的人头,解释道:
“此人姓聂名罗,旁人都唤一声聂二。正是城外那群暴逆之贼的贼首,也是杀害我兄长的真凶。”
“今日,我把他人头带来,特给三郎一观,如何?”
袖子又被身后的人轻拉。
朱蒙听了这话,心里的被轻视的火气,顿时就熄灭了。
他对那人头还有些惊怕,没有多瞧。
朱蒙抬头看着何志的脸,笑道:“果然是厚礼,彦时有心了。”
这下不用何志细说,朱三郎也大概知道这人头是如何来的,必是何家人发落下来,瞧着不顺,人死了还要把脖子砍下,在雪地里泡了一段时日,才有这样肿胀扭曲。
随着他们的说话,匣子被下仆带去收好。
何志笑了笑,拿过一旁的帕子,擦净双手。
他道:“我今日前来,除了送礼,还有一事,想问三郎。”
朱蒙请他讲话。
何志说:“西北角如今塌的厉害,新的木料还未从江南运来,这里面工匠和流民嚼用需要花钱,征役也要花钱,内库如今由内侍省捏着,梁公那处是不必想了。如此一来,只能从政事堂审批拨银,取国库的银钱,不知要费多久功夫。”
“这边是暴民之怨,那边是道道审批经手,如此一来,工期必定延误。”
“听闻景灵宫又有闹事,不知三郎瞒得住几日,能否瞒得住几月?”
朱三郎变了脸色。
这正是他心里隐隐担忧的。
但被何志这个外人说出来,他张了张口,想要说话。
何志说:“你想的我也多少知道,三郎是想着,有蔡直学士和童监军压着,朝中的响动便少了。那些流民都是卑贱之人,一辈子也无法通天。”
“若是弄出些声响,这些人把景灵宫修缮的苦事捅出去,武官之中,有冉元武顶着,文官之中,有宰相之子替罪,可是如此?”
朱蒙沉着脸,没有说话。
身后的钱有义,也没有动作。
何志看了一眼这穿着靛青色旧衣的门客,收回视线。
他继续说:“这般作想,终究是太过被动。三郎,我知你良善,但凡事我们都要提前有个预算,不能只往好处想,以免发生的时候措手不及。”
朱蒙面色沉下来,抿着嘴。
何志说:“我同你是一样处境,因此不妨关起门来说些明白话,若是在外边,这些我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的。”
“三郎如此打算,可想过蔡家反水?”
他问:“可想过童贯为何要帮你,难道他堂堂西北监军,一地节度使,位至司空,真会把微末的银钱放在眼里?”
朱蒙忍不住抬起头。
“京党收了我家那么些银钱,一道上的银子全都被他们当官的收去,蔡攸如何会反水?”
他一肚子怨气。
这些大大小小的贪官,若是不使钱,奏书立刻就要送到上面,他使了一路银子,才打通从苏杭到汴京的路,把木料从江南运到开封。
若非如此,这钱如何会不够?如何会只能用次品,主殿如何会塌?
身后的衣裳被人轻轻拽了拽,他重重呼出一气,把满肚子怨言吞了下去,没对何志这外人讲。
见到朱三郎满肚子怨气。
何志笑了笑。
他说:“这是京党各个官员拿的,又不是他蔡攸拿的。”
“蔡直学士如今养病,居家已有几月,他最紧要的事就是养好身子,等春暖了重新站在官家面前。他理会这么多做什么?全然可以撒手不管,不是么?”
“说句实在话。”
何志看着朱三郎年轻,因怒火而微红的脸。
“就算朱家上书,弹劾这些贪墨的官员,以朱家一家之力,如何能应付这些几十成百的官吏?汴京又不是东南,会买朱家的帐。”
朱三郎坐在椅上,闷着不吭声。
端起茶盏喝了两口,往桌上重重一瞧。
何志靠坐在椅子上,等他细想。
说了这么些话,他口舌干燥,也拿起茶盏,润润喉咙。
和朱三郎此刻的沉默不同,他还有闲暇品味上好的茶汤,神情悠游,用夹子拨弄着炭火,让里面的银丝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