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何志之死(二)
一群破布烂衫的流民把这不起眼的马车围住。
“就是他!”
这些人衣着破破烂烂,身子却强壮,膀实流畅,举起手中的石头、棍棒、柴禾,奋力砸了下去。
仆从奋力拦住这些人,被人重重一敲后脑,抬手扔到一边。
何志惊厥,只来得及吐出一句话:
“我乃朝廷著书郎何志,家父尚书左仆射加门下侍郎何执中,你们现在散去……!”
一流民放下石头,吹了吹手上的灰碴。
他打量着上面的血,摸了摸对方的鼻息,确认这人是真死了,看向身后一人。
“管事,他死了。”
管事瞥了两眼,瞧了又瞧被他们砸烂的马车,还有地上的血迹,挥了挥手:
“向来抢劫东西,哪有把值钱的家伙留在原地的道理,你们瞧瞧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把他抢了。”
流民们躁动骚乱一阵,低头把披风扒下来套在自己身上,把车内虽无装饰,但实则贵重的木料搜刮下来,甚至连马都带走。
那砸石头的人随手把石头扔下来,扒他怀里的荷包。
摸出来几张纸,捡起来瞧了一眼,不是什么值钱玩意,又塞了回去。
不久,这些人就把主仆二人并马车上的东西洗劫一空,披着衣服,佩戴着荷包,牵着马离开了。
被砸烂的马车里,何志身上脏兮兮,东西都被扒走,凌乱地倒在车壁内,神情强作镇定,瞳仁尖而小,像是看到什么恐惧震惊的东西。
在他身上,半露出信纸的一角,粗暴地沾着自己的血。
一个时辰后。
十几个仆从护卫匆匆赶来,再过了一会,有人赶到,抽出那沾了血有些脏污的书信,读了一遍。
他轻声念着:
“余何观,以父母之恩而得生,以祖辈之积而得养……幼时家祖过世,盗肉而食,诚非孝顺之人,不守孝悌之道。庸碌三十余年,已近不惑之岁,未能自立。如此侥幸三十六载……”
“今自逐离家,另谋生路。”
那人紧皱着眉头,喃喃说:“这是大郎君写的离家书……”
刘克思忖了半晌。
他打量着这些马车被杂乱的细节,“砸伤,打伤,没有刀斧的痕迹,银钱和值钱的物什都被劫掠一空,看着是为求财啊。”
“求到了何家人头上,大郎才过世没有多久,二郎就也被流民打砸而死……奇怪。”
刘克回身,看向这些一个个手足无措的仆从护卫。
声音沉了沉:“确实是二郎,相公如今又折了个子弟,你去知会府里,让府里派人来收敛尸骨,把人带回何家吧。”
刘克看向远方,仔细打量泥地上的印记。
“马蹄印是往西边走的,你们都把刀握在手里,不要入鞘,我们过去瞧瞧……”
……
……
樊楼,西楼里。
几人正用着饭,樊楼的上菜极其繁复,客人吃着也并不快,筷子只是动一动,更多的是在相谈。
其中主菜的烤羊还未上,三人已经吃的半饱,为了留出肚子,喝着茶,听着杨中立讲书。
说书人已经讲到一半,正讲到唐明皇宠信安禄山,尝谓力士:“朕今老矣,朝事付之宰相,边事付之诸将,夫复何忧!”那一回。
李浔抿了一口茶,坐在窗边,看向外面的街道,吹着冷风醒神。
何三郎与何四郎听的无聊,一手喝茶,一手举着筷子,谈起朱家运船挖河道的事。
四郎何遂骂道:“朱家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栽赃我大哥,谁不知城外那些流民就是他们惹来的,这些人害了我大哥不说,居然还敢把罪责怪罪到我大哥头上,真是好胆!”
“幸好官家识人清明,不然岂不是冤枉了我何家!”
这些怨气,何绍与何遂都是埋在肚子里的,面对着眼前这位兄长的同僚,两相交情一向好,才就着茶水,吐露出去。
坐上,何四郎倚靠着案几,越想越愤然。
“那些言官也都不是好东西,都是朱家安排的人,不知私下里又许了什么好处,是高官厚禄,还是千亩良田,连大哥这般的君子也敢劾奏,真是蛇鼠一窝!”
何三郎在桌下踢了他一脚,让四弟收敛点。
他看向李洵,问:“洄之为何一直临窗吹风,莫非有些累了?”
李浔摇了摇头。
“只是醒醒神。”他指了指窗外一群人戏耍,有人拿着棍子和线,拨弄着木头傀儡,身边已经围了不少人。
“这下面的傀儡戏瞧着颇有意思。”
何四郎闻声也低头望去。
从这个位置,他能看到汴京最繁华的街道,有许多铺子和货郎,许多人围着走来走去,还有人为了招揽生意,请来小唱或是戏耍杂剧班子,热热闹闹。
他低头,也凑趣跟着去瞧。
直到看着一群穿着一样衣裳的仆从,愣了一下,扬起头看向何绍:“三哥,你过来,瞧,那是不是咱家的下人?”
何绍放下茶盏,看过去。
“这般匆忙,是做什么去?”
何四郎吹了一会冷风,觉得有些冷了,肚子也饿了起来,“许是爹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