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尸山血海
他家子弟若是这般混帐,连《诗》中的篇句也不记得,读书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徐成麟一定会往死里打。
暗骂了一句,徐成麟维持着笑容。
他读圣人学问几十年,《诗》自然背的极通,解答道: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你想不起来的是哪一……”最后一个“句”字还未说完,人就倒下了。
李浔收回手。
“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胡不遄死?”他轻念了一句。
“受教了。”
种彦崖在后面等了许久,把望风声,听到重物倒塌的声响,才探过头来:“你在念什么?”
李浔笑了笑,他说:“没什么,动手时用来唬人的大旗。”
种彦崖也跟着念了一遍,回味过来这是诗经中的字句,想了想说:“这样是比较气派些。”
李浔蹲下身,在死去的徐成麟身上摸索了一遍,摸出了一枚私印,一把扇子,还有一张信条,是他贴身保管收着的书信,仔细一瞧,是让徐成麟私下找人劫掠使团,趁机杀人。
上面字迹古怪生涩,用的左手字,没有落款和花押。
李浔收好,起身看向那书童。
书童战战兢兢。
李浔温和地笑了笑,对他温声说:“该如何做,你知道的吧?”
书童硬着头皮点头,他低头看着他家大老爷的尸体,知道他家老爷真是死了,而他,如果不是这年轻郎君守诺,还需要他做事,应该也会死。
李浔说:“等明天早上,你把司马的死宣扬出去,就说成山匪作乱。知道么?”
书童不敢摇头,也不敢点头,脖子僵硬。
他哆嗦着说:“小的、小的知道。”
地面上,白皑皑的积雪映照着月光,格外冷冽,微微发着淡蓝紫色的荧光,地上流出一道血。徐成麟,邢州司马就死在这。
李浔点了点头,整理了一下衣裳,并没有看到布料上溅血。
他关心了书童一句:“快些回去吧,雪夜风寒,吹着伤身。”
书童听到这俊美的年轻人,关切的话语,大声不敢吭,像是身边站了只杀人恶鬼,心里胆寒,腿肚子直抽筋,哆哆嗦嗦,大气不敢出地走了。
回到室内,王郎君还问他。
“你们老爷呢?”
书童低着头,想起那两个大恶人同他说的话,要是让人知道他是始作俑者,那就别想活了。
他磕绊了下,说:“老爷酒喝多了,有些醉,去歇息下了。”
舅兄王平君点了点头,端起酒杯喝了一口,“早就知道他酒量不如我,之前还喝那么多,算了,把酒壶给我倒来,再让灶房上一盘炸鹌鹑,叫那琵琶乐娘坐过来奏乐。”
书童称是,端起酒壶倒酒。
手一僵,撒了几滴。
王郎君骂了一声:“不能倒就滚下去,换个人来。”
宴席上宾客都喝得大醉,暖风一阵一阵,乐声飘来,醉眼迷蒙,在灯下观美人别有情趣。已经是深夜,侍候的下人眯着眼睛,靠在墙边打盹。
无人注意到袖子下,一个小小书童袖子下,手有些发抖。
琵琶一声一声,素手弹奏琵琶,腕子白皙。王郎君喝得大醉,推开窗子透气,端着酒杯与乐娘嬉笑。一旁的书童安静地待着,吹着冷风一阵阵,蜷缩在墙角,透过窗子,仰头望着天上的月亮。
月上中天,皎洁无垠。
琵琶一声一声,弹乱人心。
书童知道,如今是亥时了,再过几个时辰……
……
……
种彦崖吹着冷风,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
一半残月。
吹着青翠的松柏,寒风一阵一阵,卷走地上的血腥气,远远瞧着,就像是地上睡了一个人。
他跟着李浔换了一身衣裳,大摇大摆离开了司马府。
种彦崖心中百味杂陈,他走在一旁,问:“你不是说不会把人做掉么?”
李浔整理着衣领,又给自己换了一个香包,腰间佩戴着蹀躞带,整顿衣冠,就算晚上瞧不出具体模样,也能从轮廓看出俊秀的模样。
李浔一边按着蹀躞带的扣子,把上面零零碎碎的小玩意佩戴好,一边说:
“我是说让你放心,不会查到我们身上。”
他说:“我是沈度,世上没有这个人。你是樊子期,樊五在京中,又不会生出翅膀飞到邢州,不必担忧什么。”
种彦崖按了按心口。
是如此,但他还是有些不安。
种彦崖也换着衣裳,说:“那我们这是去做什么,还不去与二位正使会面么?”
李浔披上最后一件外袍,厚实的氅衣压住他肩膀,遮住吹来的寒风,他穿了一件白色的衣裳,显得格外面如冠玉,添了一股温文雅致气。
他说:“我们去买些纸钱。”
……
两人拎着沉沉的纸钱,回到了山上,抬头看了看天色,月亮低垂,天空深蓝,快要天亮了。
李浔说:“五个人在东间,七个人在西间,东边由你动手?”
种彦崖皱眉:“你要一个人做掉七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