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仙煞费苦心，设置重重考验，就是为了想要告诉我们这个道理吗？”

庄生不置可否地一笑，也许在那尊仙眼中，纵有毁天灭地的力量，无法运用到正途，还不如从未拥有。

不过……

那汪泉水，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泉水罢了。

“所以，白絮武圣到底是怎么死的？”

既然她自称取回了不老泉，又怎么会流逝生机而亡呢？

可世上，压根就没有不老泉！

“当年她已然九境，却经脉异常孱弱，似乎天生有一种不治之症！”

浮沉突然开口，却令庄生感到一阵诧异奇怪。

一代武圣还能有不治之症？

“哎你这么一说，白沉雪似乎也身子弱……她还甚至刻意压制修行速度，真是奇怪！”

从黑龍商会把白沉雪救出后，楚怜夜当时就觉得蹊跷无比，但也并未多问。

“毕竟是天山秘辛，或许可以问问莫老，要是不说也就罢了。”

庄生暂时放下这个疑问，正欲取走不老泉离去，却被浮沉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他们大吃一惊：

“天河消失了，你们出不去了！”

庄生诧异，难道不是天河消失，才能回到现实吗？

“幻梦怎么会影响到现实呢？”

“或许……是你们比较特殊？”

饶是浮沉在菩提树下生活无尽岁月，也未曾见过天河消失。

“特殊？我有什么特殊的？”

庄生错愕，却引得楚怜夜抛来一个古怪的眼神。

做梦去了天庭、对各种玄异功法游刃有余、脑子里装着个仙神虚影……

你不特殊，难道特殊的是这个世界吗？

“你身上的气息，倒是跟洛逍遥很像，你是他的转世身？”浮沉打量了庄生一番，诧异开口。

洛逍遥，正是那尊盖代仙神的名讳。

“我问你，你可见过一座宫阙？”

“见过！”庄生应道。

“那是他的梦魇，他自己造了座宫殿，囚禁了他的余生！”

“洛逍遥修道成仙，一生别无所求，只为逍遥二字，却最终画地为牢，余生自囚于归墟这方寸之地。”

浮沉语气唏嘘，望向那棵他悟道的菩提树，想起那道不可一世的身影。

“《大自在逍遥游》主修心法和身法，共分九重……”

“咦？你不修心法，凭什么能有四境实力啊？”沉浮突感稀奇，童颜满是震惊，“你居然还修成了前两层！”

难道这小子真的是个天才？

“不过，他的道法向来剑走偏锋，皆系于一个「道」字，若是悟不透，就算是他洛逍遥本人来苦练个千百八载，也是白费功夫！”

道？

庄生闻言沉思，摒弃外界杂念，泰然坐于菩提树下，回想着沉浮所言。

他心知肚明，自己并非天赋异禀。

他见过天才，十八岁的云清上剑斩妖王，意气风发。

他不过是喜欢赌命，游走于刀尖之上，不断把自己置于重压之下，向死而生。

“也许，向死而生就是我的道？”

庄生眸光忽地一闪，周身激荡起凌人气势，气息不断攀升。

“这……这才过了一分钟，他就要悟道了？”楚怜夜秀眉挑起弧度，满脸惊异。

“没那么简单，找到了「道」，不代表参悟得了「道」！”

浮沉淡然摆手，示意她也一同盘坐修行，“这棵菩提宝树可是上古灵树，在此修行，你也会受益匪浅！”

楚怜夜听了这孩童的话，靠着菩提树盘坐，闭目冥想。

浮沉静静观望，见庄生神情不对劲，剑眉逐渐皱在一起。

“呃……”

窒息感涌入庄生心头，沦陷那座困住洛逍遥的深渊，眼前徒有一座毫空寂凄清的冷殿，唯有与无尽尸骸为伴。

“生时苦痛为他人，死后长眠无人问……”

“你的命，究竟是为自己而活，还是为苍生而活？”

他脑中响起了一道声音，仿佛是洛逍遥的执念，却又像是他扪心自问。

“你可知身为「天选」，意味着什么？”

不自觉间，他回想起宁知寒请神的场景。

霜寒凌冽，银光万里！

他又想起「狂徒」和「侠盗」牺牲，连遗言都未曾让世界听见。

监兵为了保护他们而请神。

炎熔、流霖卧底九龙城，北境万千将士日夜无归，戍守边关……

太多太多。

他们有的甚至无名无姓，直到死亡的那一刻才被人们知晓。

一位又一位，一代又一代，无数先辈英烈前仆后继，舍生忘死，为护万万人安宁。

“如果感受过死亡的痛苦，你还会义无反顾吗？”

“死亡……真的好痛……”

庄生俊逸脸庞扭曲成一团，他的脑子里好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死亡，意味着一无所有，你付出了一切，却什么也没得到……”

“值得吗……”

宛若梦魇，直戳他的内心，不断盘旋在他的脑中，挥散不去。

以前的他，理性到一切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