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好几年前做群演的阚祁每天等戏的过程实在难熬，所以随便找了个养成游戏打发时间，他并不懂小女孩的喜好，所以当初看到系统的搭配任务时选择的衣服几乎都是样式最基础的白裙黑皮鞋，养到五岁时游戏倒闭了没再更新过，最后更是打不开。

再加上工作渐渐多起来，换了手机，就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他养的那个小孩叫……浮生。

名字是系统自动生成的，漂亮的琉璃色瞳孔，每次穿上他买的小白裙都会很高兴。

阚祁视线落在小孩单薄的白裙子上。

眼前的小孩也叫浮生，甚至跟脑海里的系统面板数据对上了号。

他蹙起眉，可还没说话却见小孩倏忽瞪大眼睛往后退了几步：“不。”

阚祁静静地看着她。

小浮生已经退到了警察阿姨身后，好看叔叔虽然跟电视里长得一样，但声音一点都不像，不是爸爸，她只认声音，认不出长相。

所有人都被这一幕整蒙了，一会儿是一会儿不是，小孩是什么意思？

再反观阚祁，他缓缓直起身子，维持着方才的神情淡淡看着小孩。

“为什么不？”女警察问，“哪里不一样吗？”

小浮生指自己的喉咙：“爸爸，说话，不是，这样。”

这一刻陈欢却忽然觉得这两人可能真的有什么关系了，至少说话都很有问题。

她对阚祁道：“可能是小孩认错了。”

阚祁没动，视线却缓缓上移，对上小孩琉璃色的双瞳，几秒后他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了几个字，将屏幕转过去面对小孩，轻轻启唇一字一顿：“浮、生？”

小浮生探出头，看到手机上自己的名字后小心翼翼点头。

陈欢被吓到了：“你真认识？！”

可别是这人进圈之前留下的孽债，要说以前是被人有意造谣买水军黑，那现在他的职业生涯就是真完了。

阚祁没回答，却觉得世事荒唐。

游戏里的小孩穿到现实世界，还多了个莫名的系统要他继续养。

也觉得自己荒唐，莫名其妙就来了这里，不管是真是假，养一个纸片人跟养一个活人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他自己都尚且还在黑暗里，连朵花都养不活。

看了眼警察身后的小孩，阚祁指尖轻轻动了动，将人跟记忆中游戏的形象对上，几乎契合到了百分百。

片刻后他淡淡摇头，收回视线再次将口罩戴上，压下帽檐坐在沙发上没再说话。

余光中对面小孩坐下来后也沉默了下来。

现在小孩和当事人都否认了认识对方，警察也没了办法，跟经纪人沟通完后就将两人送出了警察局。

上车后陈欢叹了口气：“小妹妹长得实在是漂亮，就是可惜了。”

【生命点：3%。】

两道声音夹在一起，阚祁睨了后视镜一眼。

小孩比五岁的同龄人要瘦小一些，裹着警察宽大的制服站在门口，细瘦的小腿露在冷风中，眼神很空，像只被人遗弃了的幼猫。

“说是智力上可能有点问题，问什么都说不知道，说话也困难，还说自己以前是住城堡的，只有在看到电视上的你后就指着说是爸爸。”陈欢扭头看了他一眼，“怎么见了面又说声音不像了呢，她凭着声音认人啊？”

“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没有做错过事？”

阚祁没理她的脑洞大开。

心里却知道小孩为什么执着声音，因为游戏里只有语音条，现在自己的声音的确不是以前的样子。

陈欢发动车子：“不过要是实在没人来认领，警察会把她送到福利机构去，也不知道以后脑子能不能治好。”

【生命点：2%。】

车子缓缓开出警察局，后视镜里的小孩还是站在那里，也不知道在等什么。

阚祁强迫自己收回视线，靠在车椅上，帽檐已经被拉到不能再低挡住视线。

【生命点……】

车已经转过弯再也看不到警察局的大门，安静的车里徒然响起嘶哑的声音：“停。”

陈欢踩住刹车：“怎么……”

话没说完阚祁已经打开车门下了车，看样子是要回警察局。

此时的小浮生还站在警察局大门外，白天的电视在循环播放安全知识，她不能再听到熟悉的声音了。

她头脑昏沉地看着外面的车子，茫然又无措，等待以后命运的降临。

忽然视线里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形，那个叔叔身上的衣服很长，整个人都是黑的。

见人转过拐角走过来，小浮生微微睁大眼睛，虽然声音不一样、性格不一样，可叔叔的确长得跟电视里的爸爸一模一样，所以她总是下意识紧张。

阚祁步伐缓慢却又沉稳，直到走到小孩面前站定。

小浮生下意识抬头，外面细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变得很大，在叔叔的帽檐上凝了一层细密的水珠。

却没他的眼睛看起来冷。

他抬起了手。

小浮生看到了他手机备忘录上打的字。

第一行：“阚祁。”

第二行：“跟我走？”

小浮生的手紧紧拽住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