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夜
这种不开心与亲人过世无关,而是才冒出的、浅淡到近乎于无的情绪。
央仪没说,指指自己的脑子:“什么都没想,空空如也。”
“那你老盯着手机。”方尖儿吐槽。
手机屏幕是黑的,回来后,央仪尝试过多次转账,只不过没找到信号。她甚至想要不要问方尖儿借现金凑凑,先给人付过去。
盯着黑黢黢的屏幕若有所思。
方尖儿却会错意了,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在等孟总消息!”
“……”
方尖儿踌躇:“难道我猜错了?”
“没有!”央仪摒去脑中杂念,“你猜得很对!”
闺蜜很善解人意,晚饭后小手一指,给央仪指了条明路。
“看你心不在焉的,实在是伤害我这条单身狗。看到那个梯子了吗?”
央仪露出迷惑表情:“怎么了?”
“顺着这个梯子爬上去,屋顶上说不定能有一格信号。去吧,朱丽叶。你的罗密欧在等你。”
“……”
想想一直显示失败的转账消息,数分钟后,央仪还是硬着头皮攀上了木梯。
山里的天暗得很快,晚饭时还是一半靛蓝一半橘的,这会儿山峦遮挡,放眼望去天色已经彻底昏沉了下来,只有一两豆烛火在山影里飘摇。
这座小楼并不高,堂屋做了挑高,二层就变成了窄小的阁楼。因此屋顶也不过就是寻常楼房一层半的高度。
完全激发不了央仪的恐高属性……
她扶紧木棱往下一瞧,灰扑扑的地面天旋地转起来。
……救命,说大话了。
好高。
深吸一口气,再瞧。
……救大命,旋得更快了。
央仪闭上眼,渡出好几口气。指挥自己——吸气、吐、吸气、吐、吸气——心跳在反复调整中慢慢恢复原状。
她睁开眼,两腿依旧蹬着梯,左手扶住木棱,右手摸索到手机,慢慢举起。
旋转,旋转,旋转……一格!
有信号了!
只要能把这笔钱转出去,她立即马上下去,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这么想着,央仪举高右手。
随着那格信号不断波动,手机在掌心震了起来。才与世隔绝一两天,她就缺席了一堆消息。
央仪快速滑了一遍,手指停在显示了数字一的孟鹤鸣头像旁。
孟鹤鸣不会浪费时间在寒暄上。
点进去,果然看到孟鹤鸣说,四天后法国直飞云州。
……当然不可能是特意来接她。
央仪不由地双手捧起手机,一字一字回复:【这次出来我没带合适的衣服和首饰】字打到这,她停下片刻,又一股脑地删了。
这么说仿佛在问他讨要东西似的。
她又输入:【是要出席什么场合,我提前准备】到此,停几秒钟,再次删除。
好多余,他哪次不是叫人准备得周周全全的。
编辑删除,编辑又删除。
最后央仪只回了个好字。
信号转了若干圈,终于把这个字传达到了孟鹤鸣那边。央仪稍稍安心,再次打开路周的聊天框。
一零零零零——
这信号跟她有仇似的,一到正事儿就不行了。
屏幕上旋转的圈陷入了无限次循环。
央仪索性不再盯着,将手机拢在掌心放到一边,视线向愈发墨色深重的山望去。
纯欣赏、不深入的话,这些连绵大山还是很可爱的。尤其是清晨云雾迷蒙的时候,仿如仙境。
到了夜里这会儿,没有城市的光污染,只有一轮残月。山峦线条隐在天幕下,安静到令人心醉。
央仪痴痴望着,忽得听到脚下有声。
她低头。
扶梯旁晃过一个高大的模糊身影,待要细看,眼前晕眩起来。她赶紧打住,抬头望天。
“方尖儿。”央仪凭直觉叫道,“我好像下不来了。”
怕高只是央仪恐惧生涯里平平无奇的一项。她的嗓音并未有太多变化,不像下午似的,几乎要破碎。
不过院里的人像是不太放心,很快能听到木梯响起的咯吱声。
央仪仰着脑袋继续望天:“我缓一缓说不定就行,你上来干嘛。这里好窄,两个人连转身的余地都——”
视线慢慢垂平,她惊得差点跳起来:“怎么是你?”
说话间,黑影已经顺着木梯爬到了顶。
他双手撑在扶梯两边,后背微躬,一件宽松的棉T藏不住年轻且优越的身形。在听完他的故事后,连看他都带着破碎的滤镜。
残月被遮挡。
站定在最后两阶的路周俯身看她:“你怕高?”
央仪一时无言。
他又问:“为什么还总站在高的地方?”
哪有总?
露台有护栏,屋顶是为了那笔转账……
拢共就这么两次,还都被他撞见了。
仿佛听到她的腹诽,路周面对面地正视她:“你就算现在转给我,我也不一定收得到。”
“……”
年轻的脑子就是好用。
央仪索性将手机揣进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