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5 章
平平常常地嫁了人家,至于高不高兴,快不快乐,心里究竟想做什么,是完全不知的。
故此她直到今日才知,沈涟竟然还偷偷去园子里学过戏。
“戏子”时常被贬为装丑弄鬼之流,沈涟是正经学塾出来的,又颇得三叔看重,家里当然不会愿意让她“自甘堕落”,跑去当个戏子。
身在有头有脸的官宦之家,却向往在戏台上敷粉扮相、演尽辛酸苦辣,这种不匹配,也是一种不幸吧。
沈遥凌心里清楚,沈涟的这个梦想,是绝不可能实现的。
她心中甚至生出一股不大光明的想法——她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庆幸。
尽管世人依旧摒弃堪舆而崇尚医学,但自己的梦想至少没有为世俗所不容。
沈遥凌摇摇头,不再瞎想。
梦想没有高低贵贱,但现实确实有许多不能容人的地方。
沈遥凌安抚她道:“涟姐姐别急。你若是喜欢,就当一门爱好学了,在自家院里唱唱有何不可?到时我去给你捧场。”
沈涟强行挽了个笑,没说话,仍是伤神。
她所喜好的事物,全在她身后的门内,她却被拒之门外。
沈遥凌莫名有些懂得她的想法。
虽然不能同一而论,但她上一世的境地,也与沈涟现在差不离了。
沈遥凌搂了搂沈涟的手臂,说道:“你别急,班主那里,我去帮你说说。”
她见沈涟点了头,又折返进偏院,恰巧碰上盔箱倌在收拾家伙事。
沈遥凌说明来意,盔箱倌叹息道:“三小姐您心宽不计较尊卑,看得起小的们。可小的们得混口饭吃,不
能这样办事。”
沈遥凌知道他们的担忧,也有办法:“我看涟姐姐倒也不是真的非要一意孤行,只是实在喜爱,想起来就伤怀得直掉眼泪。她曾经跟你们学了二十来天,你们再多教她一些,学完能学的,就让她‘出师’,满足了她的心愿,她也就不会再这样惦念了。”
沈涟毕竟还是个闺中少女,心中有想法有冲劲,但也想得不够长远。
她没想过,就算她真的违背家里的意思入了梨园,到时三叔定然也会想方设法地打压她,叫她上不了台,不能到外面“丢人现眼”。
届时她吃尽苦头,也还是唱不了戏,尝不到自己想象中的美好,再后悔也是来不及了。
不如现在先缓和着,走一步看一步吧。
盔箱倌语塞:“这……若是能成,这倒也是个办法。只是现如今,班子里遇上一桩大麻烦事,恐怕没这个闲情接待涟四小姐。”
沈遥凌问:“怎么了呢?”
片刻后,沈遥凌被单独引到后台。
班主正在那儿亮着大嗓门训人,见了她急忙过来,弯着腰地笑迎。
沈遥凌关心道:“班主好。我方才听说,你妹妹前不久走失了?”
班主闻言,眉宇间浮出一缕痛色,沉重点点头。
沈遥凌忙道:“我不是故意打听伤心事,一个大活人走丢了可不是小事,她前阵子是否与人结仇?是否有可疑的人或事?报官了吗?何时报的官,家父毕竟在朝为官,有些事情或许能帮上点。”
班主也是个性情中人,听闻这话眼眶一热,拱手道:“多谢三小姐。报官是已经报了,只是还杳无音讯。”
衙门的案上常年堆着山一样多的诉状,小小戏园里的姑娘无名无姓,查起来大海捞针。
沈遥凌又问:“就算难,也不能这么不负责。你是上哪里报的官,我这就去问问。”
班主面露感激,但是又犹豫。
沈遥凌感觉有蹊跷。
丢了人,应当着急得很,怎么不想着催呢。
她不免心生狐疑,班主似乎犹豫再三,也顶不住焦虑,坦白道:“报官时我说是走丢,可也不知是不是我一厢情愿。段儿她失踪前的确不曾收拾一身衣裳,却留下了这个东西。”
班主从怀中摸了一番,摸出个玲珑木球。
木球用根根软木条拼成,严丝合缝。
“这是何物?”沈遥凌接过。
班主摇摇头,“我也不知。只是看模样,大约是个机关。”
沈遥凌深思。
“既是刻意留下的,里面应该有些线索。若班主信我,我能不能将此物带走去想想办法?”
班主连忙点头。
“三小姐我自然是信得过的。小的是个大老粗,对着这东西实在是看不透,也不敢劈开,生怕里面藏着什么要紧的东西。说到底,段儿忽然消失不见,我到现在也不知道这究竟是段儿自己留下的,还是被人掳走时落下的……”
班主
说着说着语带哽咽。
越来越坏的猜测,使他恐慌不已。
沈遥凌暂时也帮不上别的,只能宽慰两句,收起那个玲珑木球。
走出来后,又找了个说辞安抚沈涟,隐去段儿失踪的事不提,只说现在戏班子里忙乱得很,但也已经同他们说好了,等过了这阵腾出空来,再谈学戏的事。
这话说得含糊,好在沈涟也没问真假,点了点头,还谢谢她。
“你放心,我也想通了。毕竟快到过年,父亲对我管得也没那么严格。我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