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3 章
顶着这黄沙里的大日头量田亩,这显然是件苦差事,故意折磨人去的。
沈遥凌又问得更详细些,才知道原来昨日大宛的使臣到了这里之后,见到太子竟然对他口称宁将军。
因为乌波当时给大宛寄信时,根本听也未曾听过太子的名号,所以大宛人只认宁将军。
听到这里,沈遥凌便了悟,可想而知当时太子心中的暗火。
她无声摇头,在城中等到日落。
宁澹终于从道路尽头策马而来,大约是见路上无人,他身上的衣裳并未穿得齐整,裤带扎在腰间,上身褪得只剩里衣,浑身还是汗涔涔的,在毒辣日头下晒了整整一日,白皙的肌肤也多了几分小麦的光泽。
马蹄奔腾,衣摆微微摇晃,块垒分明的腹肌一晃而过。
接着,在某一瞬间勒马停住。
宁澹倏地回头,看清站在石柱底下的沈遥凌。
立刻翻身下马,朝着她大跨步走来,长臂一伸,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沈遥凌下意识抬手挡在身前,结果抵住他未系衣带的身子。
他胸口潮湿滚烫,洒在脖颈里的呼吸也湿漉漉的。
气息不稳,好似忍着兴奋和激动。
“你来接我?是不是?”
他甩了甩头发上的汗,又弯腰贴着沈遥凌的脸颊蹭了蹭。
“我有人接。走吧,我们回去。”!
太子摆摆手,似是懒得听这些话,从高位上走下来,一直到沈遥凌的近旁。
“你是个聪明人,有些话孤不说你应该也懂。孤对你也有些了
解,在太学时你对宁澹有意,但宁澹对你爱答不理。直到你与魏渔合作写了《西域论》,又去了一趟阿鲁国回来,宁澹忽然要求娶你为妻。”
太子转头看她:“难道,你没有怀疑过他的用心?”
沈遥凌不知道,这位储君怎么会有闲心关注这些私事。
她没吭声,好似听不懂他的意图。
太子接着循循善诱。
“宁澹此人眼高于顶,原先看不上你,现在热心追求,无非是对你别有所图。你这样帮他悉心谋划边防之事,最终的功劳可都是算到他头顶上。不瞒你说,陛下对宁澹十分看重,若是他有功绩在身,日后封王封侯都有可能,到那个时候,你于他而言再无价值,他还会这般待你?”
沈遥凌深吸一口气,沉默不语。
太子笑笑,语气和蔼。
“你尚且年轻,不懂得男子是需要调教的。孤赏识你的才华,也愿意帮你。你若是忠心辅佐孤,会替你想想办法,让他越不过你去,自然不敢对你有二心。”
沈遥凌看着太子,过了半晌,也笑了笑。
“殿下对臣真是百般关怀。”
太子的每一句利诱,都是笃定她渴望名利甚于儿女情长,甚至已经很了解要强不服输的性情,不得不说,他确实该查的都查到了。
在外人看来,她与宁澹之间确实也可以这样解读,而且,这样听起来很有说服性,只要太子试图游说的对象有一点不安,都有可能入网。
沈遥凌道:“多谢殿下美意,殿下是国之储君,臣自然会竭尽全力辅佐殿下,臣之所愿,无非是能够造福于大偃百姓,就好比修筑边防一事,只要能够办好,是由西伊都护去办,还是由西伊副都护去办,于臣而言,并无什么分别。”
太子面色微沉,听见最后一句微带不悦。
沈遥凌却没有停下,继续道。
“殿下又何必忌惮宁副都护?陛下已经将西伊州送到殿下的手中,难道殿下觉得比起您而言,陛下对宁副都护的爱重还能更甚?殿下同臣说上百句,不如对底下人吩咐一句,只要西伊州在殿下的管辖之下兴旺发达,陛下自然会看到殿下的才干。”
沈遥凌说罢,深深一鞠躬。
她言辞未有一句失礼,却将太子抢夺宁澹功劳、还不断挑拨作祟的事揭得明明白白,偏偏又仗着自己模样年轻,性情耿直,让人分不清她究竟是有意还是无意。
太子气得脸色更黑,沈遥凌已直起身:“既然边防之事殿下还需考虑,那臣先告退。”
她转身朝外走。
她上一世也是后来才知道,宁澹曾经算是东宫幕僚,便更加想不通太子为何要事事针对宁澹,以至于宁澹虽然手握南海府军,但仍然受太子不少辖制,吃过不少暗亏,甚至好几次因此在战场上都格外凶险。
到了这一世,沈遥凌亲眼见过了陛下和太子处事的风格,却似乎有些明白了。
太子本就不是一个心胸宽广之人,但陛下又一力想将他培养成
才。
历朝历代的皇帝总会有偏爱的妃子,就更加会有偏爱的皇子,若这个被偏爱之人不是太子,便容易致使拉帮结派为了皇位打得你争我夺不可开交,就是因为皇恩不均,让其他的皇子抢去了嫡长子的风头,让储君的位置受到威胁。
大偃如今的陛下却是个例外。
他似乎恪守史书上的教训,定下储君之后便立下森严阶级,不允许其余皇子越界犯上,挑战储君的权威,免去了后宫之中的血腥斗争。
然而,陛下神机妙算,又怎么会算得到他的嫡长子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