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宫外的喧嚣未影响到皇宫内,落日余晖落在红墙上,阴影斜落拖长,檐角挂着的悬铃发出清脆声响。
焦急的人在皇宫外等待,急得左右走动,时不时抬头看向宫门,连带着旁边停留的马匹都跟着摇头晃脑,被莫名的焦灼给感染。
直到瞧见那抹白色身影,等候许久的南园才快步上前,低声喊道:“大人。”
南园向来稳重,少有那么急躁的时刻。
宁清歌微微皱眉,便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急成这样?”
今日政务堆积,若不是南园托人寻她,她恐怕要忙碌到深夜才回。
两人边走边说,恰好行到马车前,南园先是抬手扶宁清歌上车,而后才大步跟上,装饰简单的车厢一沉,马车夫扬鞭打出一声空响,于是车轮滚动,快速向反方向驶去。
风掀起车帘,下一秒就被人压住,定在车厢上,将所有声音隔绝。
南园低声将下午盛拾月被萧景喊出门后的事,简单讲述一遍。
宁清歌先是拧眉不悦,直到听到她毫发无损赢了屈钰,面色才稍缓和,但仍斥了句:“这许正明与屈钰心胸狭隘,不堪重用。”
她语气不算重,但却带着一丝寒意。
旁边的南园低头不语,心中却清楚,即便这两人有家族庇佑,也再难在朝中出头,毕竟上一个得此评价的人,还是前年科考的榜眼,如今还在翰林院打杂,寻不到出路。
待怒气稍缓,宁清歌又出声道:“此刻恐不止屈钰、许正明参与其中。”
她是何等人物?
此中端倪,就连身在局中,不甚明了的盛拾月都能察觉到不对,更何况是已在朝中周旋许久,甚至是亲自操纵、使局面变成今天这样的丞相大人。
南园又开口,说:“据旁人言,殿下曾牵扯着屈钰在草场中急行过片刻,不知说了些什么,以至殿下失手摔了屈钰,下场后依旧恍惚,面色极其难看。”
“且比赛过后,叶流云单独离场,紧接着有人前来禀告,叶流云在四处打听倚翠楼的新楼主是谁。”
闻言,宁清歌缄默一瞬,心中已明了几分。
被压住的车帘被风强行掀起,黄昏的橙光顺着缝隙挤入,落在绣有仙鹤纹的宽大白袍之上,隐隐能瞧见里头纤细身形,窄肩细腰,袖口露出的一截白皙手腕有圆骨凸起,无端让人觉得脆弱,好似轻轻一折就能将她捏碎在虎口。
她张了张嘴又停顿,只叹息道:“还是太早了些。”
叹息声被风吹散,甚至连旁边的南园都听得不太真切。
她随意垂落的手微动,大拇指指腹压在其他指节处,依稀还能感受到那日十指相扣后的酥痒,还是太早了些,起码她没打算在此刻、未彻底准备好的时候,向盛拾月揭开一切。
指节骤然曲起,紧握成拳。
杂乱情绪被强行压住,宁清歌沉声开口:“殿下此刻在何处?”
南园便答:“早
些时候就回府了,沐浴之后就再未出门。”
宁清歌点了点头,正想闭目养神,却听南园再开口:“还有一事。”
“是大人前几日嘱咐,调查九殿下分化……”
宁清歌眼帘一掀,漆黑如玉的眼眸骤然看向对方,阴戾一闪而过。
南园一下子卡了词,又急忙回神,声音更低,道:“这事确实有不对劲的地方,像是那位……”
她看向之前皇宫的位置,又接着继续:“下令封口,当年经历殿下分化的侍人、太医全被陆续调离皇宫,唯有几人被殿下带回府邸中,担忧九殿下提前察觉,便只能向其他地方排查。”
宁清歌好似早就猜到,并未露出异样表情。
“辗转许久,最后寻到一位同年在太医局当值的太医,他提到在九殿下分化的前一日,最擅长处理外伤的马太医突然被侍人唤走,一日未归,之后便传出九殿下分化的消息。”
“只是后头他向马太医提起此事,问对方去了何处,马太医却说曾因小事,欠过那侍人一个人情,便被带去替那侍人的朋友处理伤口。”
南园停顿了下,又道:“这并不奇怪的,最奇怪的是这位太医之后遇见那侍人,便随口问了句她朋友的情况,可这侍人却好似浑然不知此事,好一会才含糊着敷衍过去。”
宁清歌微微点头。
时隔多年,又是圣上下令,此事必然隐藏极深,若不是寻到一位好奇心极重的太医,恐怕此事还要再调查许久。
她眼中闪过一丝思索,怀疑当年盛拾月是否在分化前,被人蓄意谋害。
南园说完之后就不再言语。
宁清歌面色微沉,往日掩埋极深的情绪被掀起,但却只能又一次强行压下。
紧握成拳的手隐隐发颤,指尖掐着掌心,在不知何时已留下极深的月牙凹痕。
车帘外的红日已垂落,夜色悄然袭来,天边已有星子闪烁,酷暑散去,无端多了一丝潮寒。
须臾之后,她低声开口:“派人查一查,殿下分化前后,六、八皇女府中是否有不对劲的地方。”
真相近在眼前,又好似雾里看花一般,看似找到了线索,实际却连往下查的方向都没有,只能从若是盛拾月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