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平喝得醉醺醺。
许久后,才感知到前方好似多了道人影。
他迷迷糊糊抬脸看去,看到来者身影之后,当即眯着眼笑道:“莲歌,你终于来了?怎么回事,说是最后和我痛饮一场,自己却迟到了这么久……”
说着,又抬头看一眼。
黑夜之中的莲歌身着一袭淡粉色长衫,可目光却不在他身上。
他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扭头朝身后望去。
边看边嘟囔:“你在看什么?”
身后是院内的高墙,和仿若没有边际的夜色,微风轻拂,枝叶飘摇。
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
温平这才想起什么:“对哦,忘了你乃目盲之人……”
只是,声音落下后,竟听到莲歌用若置身梦里的声音道:“看到了一个很有趣的东西。”
害得温平又扭头朝后看了一眼。
确认还是什么都没有后,他便只当他是说了句戏言。
毕竟,瞎子能看到什么呢?
啧……
明明没有喝酒,怎么好似比他醉得还要厉害。
温平再度抬头,邀他共饮。
却被对方拒绝了。
“不了。”他道,“忽然便失了饮酒的兴致。”
温平觉得有些奇怪,正想追问呢,就见什么冰凉的东西被轻轻扔到了他面前的石桌上。
“赠你了。”
什么?
温平酒意褪去大半,饶有兴致地揉着眼抬目看去。
竟是一把颇为普通的短刀。
送他刀做什么?
可待抬头想追问,眼前哪儿还有莲歌的身影?不仅如此,整个院子都空空荡荡的,除他之外,再无别人。
他好似凭空消失。
又仿佛根本就没有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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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莲歌来说。
若同那少女初次见面时说的那句“对你更为感兴趣”,只是一句可有可无的戏言。那么方才在院中,同温平所道的“看到有趣的东西”,便是实实在在的肺腑之言。
他的生命太过漫长。
漫长到,他险些都要忘记“死亡”的滋味。
可倒在她剑下的那一刹那,无数久远到早已模糊的记忆,朝他纷至沓来。
他终于记起。
自己也曾有过一段极其弱小的时候。
在初来乍到,刚被扔到这个世界的那段时间里,他曾因太过渺小,受到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折磨。
生命是脆弱的,同时也是低贱的。
在那滔天血海之中,濒死之际,他竟开始祈祷死亡。
苦痛难以承受之际,死亡是唯一能带来解脱的东西。
没多久,他如愿死了。
只是没多久,他又活了。
几次轮回后,他终于意识到,上天在无
尽折磨之下,赠予他的唯一仁慈,是不死。
可不死,对那时的他来说,才是最大的残忍。
后来,他凭借自己的力量离开了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
他终于拥有了足够的自保力量。
后来,他被一些人杀死。
又杀死了这些人。
再后来,他再也不会死了。
活了太久太久,死了太多太多次。
久到他快要忘记自己究竟姓甚名谁,究竟为何而来,又究竟从何处而来。
他只知道,他对眼前这个糟糕透了的世界,已经厌恶到了极致。厌恶所到的每一个地方,厌恶所看到的每一张脸。
在下一次死亡到来之前,他想让这世界的一切生命,都归于虚无。
这是他在这乏善可陈世界里,给自己定下的,唯一叫他心里能生出些许波澜的小目标。
只是,他未曾料想,所谓的“下一次死亡”,来得那么快。
那么出人意料。
他竟然死在了一个,看上去非常瘦弱渺小,几乎可以称得上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女手上。
更出人意料的是,她似乎远比他以为的要敏锐。
敏锐到——恐怕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竟无意中,救下了一宅子的性命。
夜幕低垂,更深露重。
晚风轻轻吹动衣角,一袭粉衫的年轻琴师立在巷尾一角,没有焦点的双眸朝着某个方向望去。
许久许久后,他的身影才悄无声息地从原地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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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善善本来是在睡觉的。
但是,也不知道是不是之前魔域带来影响太大,这个觉睡得她并不是很舒服。
梦里身体沉甸甸的,仿佛始终有什么东西在拽着她往下坠。
脑袋也沉甸甸的,好像有什么东西正想努力挤到她的脑袋里。
不……
不是好像。
是真的有。
是一道飘渺而又遥远的声音,仿佛加上了3d音效,绕着她的脑袋不停旋转,口中念念叨叨着些什么……
可能是这个世界的古文,全是些陌生且隐晦的词汇,念经文一般,根本听不懂。
听得柳善善脑袋都险些要炸掉。
她很想将那些声音屏蔽,但很显然,这东西完全不由她操控,她越是烦躁,那声音便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