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6 章 206(捉虫)
津大都督府三方与你营州联合戍防东北边境。”
“难道,这你也做不到吗?”
“怎么会!”李敬业毫不犹豫地反驳。
他既有几分将门世家的傲骨,也自觉自己在这几年间的成长对得起安定公主对他的栽培,便并不觉得自己会有负所托。
最多就是一想到他一旦坐上这个位置,还是要被这样多双眼睛盯着,他就只觉压力倍增。
更让他觉得压力不小的,是安定公主随后便说,既然他真有此心,那便以上呈此次出兵战报为由,由他发起弹劾,而后上奏陈词对契丹、奚人该当如何安抚。
他做得到吗?
李敬业有些恍神地走下船舱,觉得这已意味着他需要正面站在朝堂上,而非由公主为他请来这个官职,但想到或许唯有如此才能让他名正言顺地拿下这个位置,让正在病中的祖父感到后继有人,李敬业又意识到,在他的后方,其实并无退路。
他必须朝前一步了。
“大将军不怕临川公主会因此有所怨怼吗?”因李清月有意在辽东建立渤海都护府的缘故,庞飞鸢也在同行回程的队伍中,便忍不住发出了这句问话。
李清月摇了摇头,“今日周季童所为还不到要命的地步,至多就是遭到严惩,用周道务的贬官保他父子二人一命,对临川姑母来说已是万幸了,如何会因此怪我。何况,不是事事都能讲求人情的。”
她扶着面前的护栏,眼中闪过了一缕幽光,“比起所谓的人情,我更希望能借着这契丹叛乱,让天下看到一出对照。”
是庞飞鸢和周道务在提防敌情上的对照。
也是李敬业和周季
童作为将门第三代子弟的对照。
她需要这出对照的声名,将大唐境内的更多年轻子弟笼络在手中。
阿娘以天后身份临朝,正在日益博取朝堂之上臣子的信任,以她负责推行的铨注法将更多有才之人自底层官员中选拔出来,甚至即将把改变推进到科举之上。
但那些还未踏足官场的,却需要以另一种方式把握在手中。
她此前希望通过对李敬业的改造树立起典范,终于在今日能到落成之时了!
这大概就是两张包罗数代的网,正在以一种防不胜防的方式笼罩在朝野之间,静静地等待收网之时。
不过这等野心勃勃的谋算,在李清月顺大河乘舟折返长安之时,还是先被她下意识地抛在了脑后。
越是接近河洛、关中,沿途所见受灾的情况也就越是严重。
朝廷诏令各州难以维系民生的百姓前往外州逐食求活,便让黄河沿岸多有顺流而下踽踽前行的难民,希望能在它州寻到一处供给粮食的地方。
可这大唐境内绝大部分的粮食亩产也不过只有如此而已,就算从遭灾的一州迁移到他处,又当真能够寻到求生的机会吗?
只能说,河南河北各州为了接应关中、山东以及江淮的难民,已经尽力在开仓放粮了,可此等杯水车薪之下,势必还有更多的人倒在半路上。
当船行至济州河弯的时候,因河道渐窄水势愈急,不得不放缓了速度,便让李清月愈发清晰地看到了那一张张麻木的面容,正在朝着对谁来说都是未知的方向走去。
“等等,拦住他!”
庞飞鸢刚听到公主喊出这句话来,便见前头的河岸边跳下去了个人。
天久不雨,就连黄河都比平日要浅得多,船上的船夫很快调拨船头,下网捞人,将这个已然饿得皮包骨头的老者给打捞了上来。
但在看到对方面对旁人送来的饼子也岿然不动的神情时,李清月又忽然觉得,她让人把他打捞上来的举动,或许不一定是对的。
对方随后的动作,也只是木然地站了起来,不顾衣上还在落水的潮湿,便请求将他放下岸去。
他没接过船上的馈赠,也没重新跳到河水之中,而是继续用一种仿佛苟延残喘的脚步往东而去,逐渐消失在了日暮的光影里。
李清月明明很确定,自己早不是当年还对逐食惊愕不已的样子,依然被这样几近无声的一幕狠捶了一记胸膛。
她不知道这个老者会否在远离了她的视线后重新跳入河中,给自己寻求一个解脱,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恰好遇到了一个落脚之地,但她很清楚,自己就算救得了这一个人,能保证泊汋封地内的百姓安然度日,能用自己这数年积淀救得了几万人,对于这波及百万户人口的旱灾,依然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
除非,她能将变革覆盖到更深处……
但在铜铁能用在改变生产力、制作打取水井的工具之前,又偏偏还需要用在制作对外戍防的武器之上。
她很
确定,在这样的天灾面前,契丹绝不会是唯一发起动乱的。
已经蛰伏了七年之久的吐蕃,必然会想要做这个趁火打劫之人。
在很可能不会太远的战事面前,李清月已到喉咙口的很多话又不得不被吞咽了回去。
这种两难的抉择,让李敬业这等神经有些大条的人都察觉到了李清月的情绪低沉,也相当乖觉地在此等高压之下保持了沉默。
不过在途经洛阳获取补给后,他想了想还是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