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9 章(双更字数)
病小病给一块儿拖进了土里,格子言平时看起来跟同龄人相比,似乎也没有什么区别,就经常容易让人忘记他身体底子的差劲程度。
刚来东城那几年,格子言时常出入医院,可能是因为水土不服,可能是因为格星星的去世消耗了他的精力心血。
不过那时候的匡放远远不像现在。
格子言爱怎么样就怎么样,他玩他的。
现在就是,
匡放总想往格子言的各种事儿里插一脚。
那会儿的匡放对死亡也没什么概念,死就死,死了再投一回,下辈子还做好兄弟。
岁月转换,到了今天,到了匡放变成了一个同性恋的今天,他可以不跟格子言做什么兄弟,但他希望格子言这辈子长命百岁。
下辈子是下辈子的事,这辈子反正得好好的。
这也是匡放头一次作为格子言的家属送他来医院,以前多是和许万林一块儿,要么是格子言已经在医院,他过来瞧瞧。
是第一回陪着格子言目睹他看病的整个过程:挂号,缴费,看诊,缴费,检查,看诊,缴费,取药,扎针输液。
这样的流程,小病这么走,大病也这么走,往活了走,往死了走。
看着格子言脱鞋躺到仪器上被送进检查舱,匡放看似散漫得插在兜里的手攥成拳头,他知道只是个发烧,是!就是他妈的发个烧!顶多一个肺炎!
公主还能走,还能耍赖不去医院,那就没什么大事儿!
他理智清楚。
但情感不受控,他怕公主就这么死了。
格子言不知道该怎么说,他生病生习惯了,习以为常的结果就是他没法把小病小痛当回事儿。
可放在匡放眼里可能感受又不一样了。
“我没那个意思,”格子言眼睫颤了颤,他走时也没戴上眼镜,被灯光照耀得微微眯着眸子,过大的黑色外套显得他比平时清瘦单薄。似乎就是发烧才让他看起来这么脆弱易折的。
不过一看他平静又冷淡的眼神,那些有的没的就立刻可以抛开了。
格子言觉得匡放最近变得敏感了。
以前生病也不是每次都跟匡放打报告的啊,以前不打报告也不会被质问“你是不是没把我当兄弟”的啊。
友情处理起来也这么麻烦的吗?格子言拽了拽系得乱七八糟的腰带。
猝不及防的,耳畔传来一声抽泣。
格子言诧然扭头,对上匡放通红的眼睛,甚至都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为了什么,格子言也跟着红了眼睛。
匡放低骂了句“靠”,接着他倾身靠近格子言,手臂小心不碰到对方的输液器,穿过格子言的腰间,将人严严实实抱住。
男生将脸埋进格子言的颈窝,他语气是平时从不曾有的郑重,听着使人心口发紧,
“公主,你要是死了,我真的会疯的。”!
运动算是匡放的天赋,但匡放其实不怎么为自己拥有什么而去骄傲,有就有,没有就没有咯。
但他以前为拥有格子言这样的兄弟而感到骄傲过,因为公主还真不是人人都能拥有。
现在他也隐约为自己的天赋感到骄傲了。
因为公主需要世界上最快的南瓜马车。
格子言的家里一片漆黑,匡放按亮了客厅的灯,直奔格子言的房间,门没锁,匡放一推就开了,但是床上的景象还是让本就气喘吁吁的匡放差点眼前一黑晕过去。
格子言的被子掉了三分之二在地板上,一只手臂搭在被子上,整张脸像被揉皱了快碎了的纸,头发估计是被汗水打湿了,一缕缕贴在额头上。
“格子言?”匡放把被子从地上拾起来,卷了卷,丢到床上,抹了把格子言的脖子,又热又湿,全是汗。
“干嘛?”格子言没睡着,他只是躺着,躺着节省力气。
外边的门被打开时他就已经听到了,他猜到不是匡放就是许万林,更加懒得动。
匡放蹙着眉,他的心估计拧得要比眉头更紧更扭曲,眉头拧死了也不疼,心一拧就疼,他以前也疼,疼格子言要遭同龄人不用遭的罪。
但以前疼得笼统朦胧,现在疼得清晰,疼格子言眼睛下面的乌青,疼他裂开的嘴唇,疼他看起来的奄奄一息。也疼得感同身受。
匡放眸子里滚着海啸般的情绪,可把兄弟当老婆疼不是什么光彩事儿,他把眼皮耷拉着,拍了两下格子言的脸,“起来穿衣服,我送你去医院。”
格子言闭着眼睛,鼻子里发出一道不情不愿的气音,“我不去。”他声音嘶哑得宛如被磨砂磨过,千疮百孔。
匡放站在格子言床边,一言不发地看着对方。
反正也不是头一次无声对峙了。格子言觉得四肢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他胸口闷得难受,呼吸似乎也变得艰辛,他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了。而且这么躺着很舒服,因为只要稍微动一下,胸口就疼得很。
过了许久。
站在床边的匡放突然转身,他出去了。
没过多久,他又回来了,手里拿着他自己的一件黑色风衣——这件风衣格子言记得,匡晟给买了好几件。匡放宽肩窄腰很适合穿,但他自己不太喜欢,平时都把那几件风衣当毯子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