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0 章

一阵眩晕。

同伴失魂落魄前行，不知不觉间，已经满脸是泪。

他的心仿佛跟着碎了，翻天覆地的愧疚翻绞上来，将自己的心脏撕裂。

他难以置信，自己竟然敢如此伤害这深海的精灵，恨不得将枪口对准自己，立刻了结自己肮脏的性命！

“有守卫醒了，找过来了！”

门口警戒的同伴急促警告。

男人迅速回神，面对黑洞洞的枪口，惊出一身冷汗。他用力按下同伴手臂，狠狠给了他一拳：“冷静点！”

“两边都有！老大，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人鱼的悲鸣还在两人耳边盘旋，犹如海洋深处最凄美的挽歌，充满哀愁眷恋。

可近在咫尺的致命威胁，又使两人头皮发麻，浑身僵硬，身体和灵魂仿佛被割裂成两半。

一部分徜徉在人鱼的歌声里，为她肝肠寸断。另一部分被现实的危险穿透心神，一颗心如坠深

渊，沉甸甸地?_[(，压得人喘不过气。

同伴颤声问：“老大，怎么办？”

男人用力咬了下舌尖，舌尖传来的剧痛令他找回一点灵智，他收回□□，拿出匕首，咬牙狠狠说：“带不回整的，就把肉带回去！”

时间太紧，不容他们割掉整块鱼尾。同伴用力拉动巨网，人鱼在水面上浮沉，男人弯腰，使劲扎入她的鱼尾。

匕首落下去的刹那，他隐约觉察不对，鱼尾上看似坚硬的鳞片，没起到任何保护作用。宛若刺入一块柔软的豆腐，稍作用力一切，肉便轻松下来。

但他没空多想，匆匆割下几块，塞进口袋。

水面上绽放出无数朵猩红的血花，丝丝缕缕的红盛着水波晃荡，被冲成淡淡的红晕。

娇艳醒目的红花，逐渐消散在无尽碧波之中。

两人相互配合，歌声的后劲儿仍未过去，心口压着一块巨石，谁都没有开口，心也随着水纹的波动颤抖。

见他停下动作，同伴立刻收手，人鱼带着巨网，像一块僵硬的石头，沉沉陷落进蔚蓝的深水中去。

“走！”

来不及去看人鱼是死是活，两人强行压下负面情绪，迅速转身离开。

枪声震如雷霆。

深夜的寂静，被刺耳的枪声猛然撕裂。

“他们找过来了。”

露易丝恭敬俯身，朝她的小主人伸手，让她搭着自己的手臂起身。

这里正是监控室，对方目标明确，似乎知道她们的位置，一路毫不犹豫，直指她而来。

沈曦照望着监控室外的屏幕，来这边的足有四人。

可与去往人鱼位置的那支小队不同，外面的四人中，其中有两人露在外面的双臂，并不是人类的肢体。

暗褐色的触手表面，布满恶心的绿色黏液。触手疯狂蠕动，由无数条小触手盘旋扭曲、相互纠缠而成。

随着他们甩臂的动作，触手狂暴无序挥舞，宛若鞭子击碎空气，发出刺耳的尖锐厉啸。

他们的脑袋还是正常的人类脑袋，可眼神狂躁混沌，双目赤红，血丝爬满眼球，像细小的触手已经钻入身体内部，瞧着骇人至极。

这两人从始至终不躲不避，横冲直撞，试图强行冲开守卫们的包围。

触手飞舞，口中发出癫狂的呓语，似乎已经失去属于人类的意志，只剩下简单粗暴的杀戮念头。

光从外表来看，他们已经完全不像是人类了。

就连他们身边的两个同伴，似乎都对其难以形容的外表心生恐惧，不敢离得太近。

普通的枪弹无法穿透触手，却能穿透两个“怪物”的身体。他们已经丧失了人类面对危险的自保本能，根本不知道躲避防御。

守卫们在初时的慌乱过后，很快镇定下来，觉察到对方的弱点，立刻散开阵型，拉长包围圈，枪口直指对方脆弱的脑袋。

沈曦照看了片刻，缓缓道：【凌千秋应该会很喜欢他们。】

系统深以为然：【凌千秋那家伙，脑子确实很变态。不过这种违法的人体改造实验，瞧起来应该是深海教会的手笔，他们就喜欢搞这些掉san值的玩意。】

【你们炸岛那次，也在他们岛上的实验室里，发现不少死掉的畸形实验体。】

人体实验，便是帝国各项有关变异种的实验研究中，另一个癫狂极端的走向了。

违背伦理、毫无下限的实验，本身成功的概率就极低。

在深海教会的数千次实验中，能成功度过排异反应、活下来的实验体，屈指可数。

【这两人明显失去了自己的意识，根本算不上实验成功。】

沈曦照望着他们，突然想起另一件事。

深海教会的实验体，要么是忽悠教众“自愿”献身，要么是去偏远地区，强行掳掠可怜的渔民。

渔民出海的时间漫长，也有遭遇海难的可能性，一旦出事，短时间内，很难被发察。

那个无辜遭受牵连的沈家战士的家属，便是前者。

沈曦照还记得炸岛那天，他抱着已经被改造到看不出原本模样的家人尸体，绝望捶地，高大的身体佝偻，仿佛扯着自己的心肺牵着血，一并撕心裂肺哭出来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