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3 章 柒拾贰(1 / 2)

“那你为何在一开始却让玉鸾好好教他?”

这个问题似乎很难回答。

沈怅雪沉默了下来,眼睛往旁边飘了飘。

他望着不远处那毫无一物的一处空地,又望了望一旁刚长出新叶,在这个夜里被风吹得潇潇的树影,终于回答:“其实一开始,只是想找个人看着他,别让他觉醒灵根。”

青隐笑了:“原来如此。他从前从来都不管这些小孩的,你要他教导便是要他盯着,只是把话说得十分漂亮罢了。那,你又是如何知道他是个雷灵根的?”

沈怅雪又不说话了。

青隐一直在盯着他看。见他这个神情,噗嗤一笑:“好了,不必这样,我都知道。”

她说罢,站起了身来。单手拎起桌子上方才刚喝了一半的一个酒坛子,青隐抬脚就往外走。

“我可是万年的狐狸精了,还登过天。这种事儿若是看不出来,我去找个地方一头撞死得了。”她晃着酒坛,甩着两只袖子说,“虽说偶尔天道也会看不过眼,让一些可怜人从头再来,可这类事还是极少的。”

说着嘴上的话,青隐也走到了他身边。

沈怅雪偏偏头,望向她。

他脸上没有笑意,青隐却笑得讳莫如深。

她朝他一挑眉毛:“世间所有事,都事出有因。无论何事,都逃不出因果二字。为何会如此,你还是细想一想比较好。”

青隐说完,继续往前走去了。

她单手拎起酒坛,仰头又饮了小半坛。

沈怅雪高声问她:“灵主是知道了什么?”

青隐头也不回地挥挥手:“眼下说不得!”

她这样说,便是此事太重大,说了影响因果,天机不可泄露,她才不能多说。

沈怅雪也不再追问,又问她:“灵主要去哪里?”

“回后山抓鱼!”青隐说,“你都来了,那就没我事儿了。姑奶奶不想照顾醉汉,交给你咯!”

此话一落,青隐一回身,化作一阵白雾似的烟气,乘着风就走了。

春夜的风吹过,吹得树叶哗哗作响。

青隐一走,此处还醒着的活人便只剩下了沈怅雪一个。周身再无什么动静,一切突然变得寂寥许多。

沈怅雪站在原地,一时未动。

青隐方才的话十分有深意。他敛下眼帘,眼底掠过几丝沉下去的光彩。

都是成精的东西,就算只有这么几句打哑谜一样的话,她的意思,沈怅雪已经很清楚了——青隐已经看出了他是死过一次的兔子。

她知道他已经经历了一切,是再度重生回来的怨灵。

只是正如她所说,关于自己为什么能重生回来,沈怅雪并没有记忆。

有关于前世最后的记忆,便是耿明机将他抽骨扒皮献祭血阵之时。

他在那场献祭的仪式里看着自己一步步被剥掉人皮,取出仙骨。最后,他们拔出维持他最后一丝清

明与命数的法器,使他终于一死。

献祭法阵者,魂飞魄散。

此后消散于天地间,再无自我意志。

元丹被废,抽骨扒皮,献祭血阵,魂飞魄散。

短短几日,沈怅雪就接连遇到这些糟粕事,如落雷一般殒了。

那时他确实是死了,含恨而终,魂飞魄散和抽骨扒皮的痛钻心钻骨钻魂,他被法阵和同门和师长五马分尸。

他以为自己再也不会睁开眼。可不多时,他居然又感到意识重新聚拢起来,再次睁开了眼。

再睁眼,他人好好的,身上的皮还连着血肉,血肉还包着骨头。

被献祭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沈怅雪便一直以为这是老天开眼,才让他在死后立即回到往昔来,让他再来一次。

可看青隐方才的意思,完全不是。

仔细一想,从死后到再次清醒虽对他来说是一转眼,可人死后时间便停住了。究竟是过了多久,沈怅雪的确也不得而知……

是有人在暗中助他重生?

为何?

重生可是上古邪术,此等法术完全是在逆天改命。

再说这山门里,人人都是披着人面皮的畜生,道貌岸然的豺狼虎豹。

沈怅雪可是亲手被他们害死在阵眼里的,他们又为什么要费尽力气助他重生?

有什么意义?

沈怅雪越想越糊涂,只觉得荒谬无比。

这山门里怎会有人悔改,想要挽回?

他想着想着,自嘲一声。

身后突然传来一阵嘟嘟囔囔的梦中呓语。

兔子对动静很敏感。那梦呓的声音很低,但还是落进了沈怅雪耳朵里。

沈怅雪正因着心中所想越发阴沉发黑的脸色立刻放晴。一听见钟隐月的声音,他立马又变成了一张茫然无辜的脸,回过了头去。

喝醉酒的钟隐月还趴在躺椅上,抱着酒坛子不撒手,睡得哼哼唧唧,耳尖都是红的。

“天杀的主角……天杀的……作者……”

钟隐月嘟嘟囔囔哼哼唧唧着,嘴巴里还恶狠狠地磨着牙,好像要把骂的人都吃了似的。

沈怅雪无可奈何地苦笑起来,心中的烦闷一扫而空。

他走过去。

钟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