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他要等的人,是登仙阁的老板,归墟境的冥主拾一。
可惜天不遂人愿,先一步找到这里来的,偏偏是某个讨人厌的臭道士。
藏身须弥画境中的元栖尘通过水镜观察着外界的情况,阙子真推门进来时,他讶然“啧”了一声:“怎么是他?”
按理说,登仙阁是拾一的地盘,顶楼这间屋子又向来不许外人进入,少有人知,是绝佳的藏身之所。旁人也就罢了,拾一就是用脚指头想也该猜到他就在这里,怎么会让阙子真抢了先?
元栖尘百思不得其解。
他在心底暗骂拾一无用,阙子真却已经左右打量着绕过了那扇屏风,最终将目光定格在墙边的古画上。
阙子真的眼睛素来无波无澜,看不出喜怒,世上仿佛没有能够牵动他情绪的人或事,也曾因此被戏称为天枢宫的人剑。
可当他认真注视着这幅画的时候,如墨般的眼眸里,似藏着一汪深不见底的古井深渊。
元栖尘恍然间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看的不是画,而是在注视画中的自己。
就在这时,阙子真抬起一只手,似乎是要触碰画纸,元栖尘想起什么,叫了声“不好”,一转身,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就这样猝不及防出现在他面前。
不过咫尺之间。
“元栖尘。”阙子真开口唤他名字。
他身子微微后仰,勾起唇角,眉目含笑:“本座在此,仙君有何贵干?”
说着,腰间惊鸿悄然出了鞘。
无他,二人之间的距离太过危险,若不做些什么,实在不符合元栖尘的作风。
本以为要颇费些功夫,不想惊鸿轻而易举便将阙子真捆了个结实。
以至于得手的那一刻,元栖尘还有些不敢相信。
但他的惊讶只维持了一瞬,很快便得意起来:“姓阙的,你也有今天。”
阙子真垂眸看了一眼,不甚在意,依旧站得笔直。
“有个问题,困扰在下多年。”他终于还是问出了口,“元栖尘,当年雾泉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我……”
半点记忆都没有。
十四年前,南境唐家被一夜灭门。全府上下三百六十七口尽数惨死,只余一无辜稚子在漫天血雨中放声啼哭。
附近的宗门家族收到求援信号赶到时,每个人都看到了元栖尘手刃唐家家主的情形。
凶手是谁,显而易见。
而唐家素来低调,与元栖尘从无过节。
此番灭门之举,引得仙门百家人人自危,陈年旧怨也都被一桩桩挖了出来,最终联合对元栖尘发出了追杀令。
阙子真收到消息后,追着他一路来到雾泉山。
照外界流传最广的说法,二人在此惊天动地地打了一场,魔尊惜败后便逃回九幽境魔域,自此销声匿迹。
可阙子真心里清楚,事情绝非如此。
他丢失了一段记忆,且必然是十分重要的记忆,因此十四年来心魔缠身,至今未除。
“这个问题,不知魔尊能否解答?”
元栖尘的得意戛然而止。
良久,他颇为嘲讽地扯了扯嘴角,想当然道:“仙君闭关十余载,如今出关,想必心魔已经尽除了,何必抓着陈年旧事不放,特意来看我的笑话。怎么,还要让本座亲口将当年的丰功伟绩说与你听吗?”
阙子真愣了一下,问:“你怎知我有心魔?”
元栖尘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来。
幸而方才进屋子里玩耍的元霄出来拯救了他。
“爹,他怎么进来的?”
好问题,这就要问你了乖儿子。
如他所见,这幅画是件空间法宝,入画的唯一方法便是与法宝的主人一道同行。
此画原主是冥主拾一,后来元霄出生,为了方便元栖尘出入,拾一便稍稍做了些改动。
若与置身画中之人有着血浓于水的关系,也可入内。
元栖尘凭着自己的不要脸,硬是让须弥画境换了主,只是当年走的时候忘了这茬,如今仍挂在这登天阁的墙上。
不论是阙子真的问题,还是元霄的问题,元栖尘一个也不想回答。
而水面不知何时被映得通红,本就模糊不清的天际线火烧一般,正在向他们不断逼近。
元霄抬手擦了擦汗:“怎么越来越热了?”
阙子真望向天际,淡定解释:“有人在烧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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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弥画境外的房间里,领元栖尘进门的那位鬼女刚将手中的蜡烛吹熄,回首对戴着半副银质面具的男人毕恭毕敬道:“主上,已经点着了。”
拾一摆摆手,令她退下,同时在心中默数。
数到五的时候,画中跃然飞出几道身影。
等等,怎么是三个人?
“老不死的,你还真敢烧啊?”元栖尘一手拉着一个,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这画现在可是我的东西,烧坏了怎么赔?”
“赔?不如先谈谈你欠我的债怎么算。”拾一冷笑,“再说,我不烧,你怎么舍得出来见我。”
说话间,他转头望向被元栖尘用惊鸿捆住的玄衣仙人,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人看了半晌,眉头也随之越皱越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