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雨峥
“那也太累了,天天都是高压。”
“那也没办法,我还是觉得咱们比文科班好一点,你看那些学文的,背题都背傻了,这三年光是用完的笔芯都比咱们多一倍吧?”邱海洋发觉顾雨峥落在了后面,于是回头,“我说,你也傻了啊?给谁发消息?”
二楼人少。顾雨峥将手机放回口袋,抬头的片刻,看见正对楼梯口的四人座位。
还有座位上那个孤零零的人。
于是目光停驻,脚步也不再往前了。
夏蔚前段时间生病,半个月没来学校,他是知道的。
一开始只是疑惑,从十二班后门经过时瞧不见站在窗边吹风的那个背影了。一天,两天,三天,一连三天没瞧见,他实在忍不住,随便拦了个人问:“同学你好,请问夏蔚在教室吗?”
“夏蔚请病假了。”
男生面色沉下来:“她怎么了?严重吗?”
“哦,不严重,听说是水痘。”
顾雨峥沉吟片刻,隐约有些模糊的记忆,好像自己读小学时得过水痘,会发烧,会有皮肤症状,那滋味确实不好受。
希望她快些好起来。
他依旧每天都会路过十二班,照例每天都往教室内望去一眼,再次看到夏蔚,就已经是分班考试前夕了。
这次在班级后门停驻的时间稍稍多了那么几秒,顾雨峥想亲眼确认夏蔚已经康复了。
还好,夏蔚看上去状态挺不错,只是脸上多了几颗未消的痘痕而已,她和同桌女生有说有笑,乱糟糟的大课间,笑声很亮。
顾雨峥也跟着笑了笑,完全无意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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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已经痊愈了,那现在......
隔着几步远,顾雨峥看着坐在汉堡店里低着头的夏蔚。
她面前摆着纷乱无章的卷子和答题卡,装着杂物的餐盘被推到了一边,女孩用手遮住了额角,从他的角度,完全瞧不见她的表情,她的脸。
这是一个自我防御的姿势。
她在难过,说不定还在哭,但碍于公共场合,只能用这种方式挡住眼泪。
这个忽然蹦出的猜测让顾雨峥心中一紧,好像心跳都停了半拍,未尝感情的少年哪知女孩子眼泪的杀伤力,不必亲眼所见,只需想象她红着的眼,他就莫名慌得厉害。
夏蔚也会哭。
她为什么会哭?
能让她一个人在周末躲在角落掉眼泪,必定是非常非常严重的事。
顾雨峥压住这种令人飘忽的慌张,片刻冷静后,只有一个答案——因为这次的考试成绩。
他看过学年榜了,当然也找过夏蔚的名字。夏蔚考得还是很好,虽然名次稍稍掉了一些,但缺课半个月,还要忍受生病,能取到这样的成绩,顾雨峥扪心自问,他未必可以。
夏蔚一只手挡着脸,另一只手在不自觉捻答题卡,纸角都被捻皱了。
她不想被这么多人看到她在哭。
顾雨峥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此时此刻又该做些什么,但起码,要尊重她的自尊心。
于是。
“下楼吧。有点冷。”他和邱海洋提议。
......
每个人处理悲伤情绪的方式不同,顾雨峥的方式是把自己扔进题海,或是去网球场发泄。
夏蔚的方式是哭一场。
顾雨峥觉得这也很合理,就好像身体在排毒,哭过了,许多事情就可以掀过去。他从不认为火箭班就比平行班高贵,这只是学校的安排,但既然夏蔚在意,他就想尽自己所能,帮帮忙。
“除了分班考试,还有没有什么方式能进火箭班?”他问邱海洋。
邱海洋是班长,学校的这些规则他最清楚:“也有啊,高二这一年,连续三次大考都进学年前十,高三就可以去火箭班。”
说完又补充:“不过没必要,因为都高三了,谁愿意进一个陌生的环境啊?还要花时间认识新同学,新老师,太不划算了。”
“荣城一高的平行班也不是没出过清北生,太着相就是犯傻了。”邱海洋说,“而且火箭班的氛围......怎么说呢,大家都比较极端,传说那怨气比地府还重,自愿退出火箭班的也大有人在。我打算在火箭班待几个月试试,如果压力太大,我就主动退出。”
嗯,对。
顾雨峥想,可以这样安慰夏蔚。
之前他计划要挑一个合适的机会,合适的时间点,主动认识她,今天好像就是一个好时机。
他从没有这样认真严谨地措辞过,他想要告诉夏蔚,一次考试不能代表所有,更不是一锤定音,这只是一个太过微不足道的战斗了,她执那样锋利的刀枪,以后自有更大的战场要赴。
如果......如果她希望有人和她一起战斗,那他也愿意放弃这个火箭班的资格。
不是冲动,他只是想向她证明,这没什么大不了。
年轻的心总是广阔,能装下旷远天地,山川湖海,所有事情跳出来看,其实都没什么大不了。
日光一点点落下。
顾雨峥借着最后一抹余晖,把数学卷子重新做了一遍,顺便把每道题的关键步骤都列了出来,如果夏蔚需要,他可以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