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七章:轮椅上的公子
色泽浅澹灰蒙,男子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不知我这一介残躯,还有什么代价可以来支付这场任性的行为呢?雀柳大人可尽情来取,机白……绝无二话。”
金仙雀柳那张冷酷无情的面容不似往日那般锐利,内敛锋芒的眼眸里似是有些无奈:“太子殿下,莫要让我为难。”
“不会叫雀柳大人为难。”沉机白一脸澹然好脾气,道:“我自会叫雀柳大人回去能够好好交差,这代价,不如就有我这项上人头来支付,如何?”
藤丝如发丝般纤细柔和,轻若无重量般,在风中漂浮不定。
而那藤丝攀着风痕缠绕上升,在那青年公子的脖颈间虚虚围绕一圈。
他五指轻动,极细的藤丝轻柔飞舞,看起极其美丽的画面,却是隐藏着极大的危险。
只需他五指微微用力收紧握拳,下一刻,那时细若游丝的碧落藤丝便会骤然绞进,破开仙衣,顷刻间就能够让他人头落地。
谁能想到,能够将金仙雀柳毫无办法困在这一方雪境里的人,竟然会是以死相逼的仙界古吟国的太子殿下。
若是有其他仙长在此,怕是更加大为吃惊的是,这位素来有着青松凌岁之姿、缀墨风流绝伦的公子沉机白,竟也会做这女儿家‘一哭二闹三上吊’般的俗举。
但可怕的是,这俗举,异常有效。
因为这位古吟国的太子殿下,闻名天上天下的机白公子,身份异常尊高。
他拥有着独步天下唯一能够创造灵根的独特功法,天赋异禀,又师从帝尊。
不论是他个人的能力还是他那崇高的身份,相信不管是谁都不可能看着他被逼死在自己的眼前。
谁也背负不起这样的罪责。
甚至可以说,因为他那唯一独道的大才能,即便此刻他所面对的是魔界君主,也舍不得这样的异才死去。
可是对于金仙雀柳而言,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
他身为司法金仙,知晓职责大于一切,他并不怕背负逼死仙国太子,仙尊弟子的罪责。
完成诛杀令在前,罪责在后。
哪怕眼前之人是高高在上的尊仙威胁,他也能够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与之抗衡一战。
可这个人……偏偏就是沉机白。
那个曾经救他性命,予他新生的沉机白。
金仙雀柳乃是执掌杀伐之神,两百年前还未正式司掌律法之职。
主掌战争伐魔之事,导致杀心过重,一时之间难以自衡,灵根破碎,面临着仙陨道崩之危。
金仙雀柳生性漠然澹薄,可临近生死陨落之大事,仍旧心有不甘。
仙道苍茫,大道无情。
上清界的修仙法则同样是残酷冷漠的,他灵根破碎,仙衣破碎难以修复,新的战争仙神继位,即将接替他的权柄神职。
就连仙尊祝斩都已经将他放弃,为他立有星墓魂碑,以供后人拜祭。
就在金仙雀柳不甘却又不得不接受这个残酷事实的时候,是沉机白炼出了一枚仙品灵根,令他重塑仙衣凝仙魂。
那枚仙品灵根的品质甚至在金仙雀柳原有的灵根之上。
借此机遇,他境界不退反进,更是让他见证了沉机白那双巧夺天工之手的神奇之处。
若非有沉机白,他雀柳如今还只是星海魂冢里的一粒孤星。
再造之恩,恩重如山。
而在仙界之中,类似于雀柳这样受沉机白大恩惠者,又何止万千。
事后,从不轻易许诺的金仙雀柳曾跪谢蓬来,承诺此恩必以性命相报。
金仙雀柳永远也忘不了那日,清晨山景,庭中白衣公子不良于行,他泡来清茶一盏,对他澹澹说道:
“不过是顺手而为之事,雀柳大人不必介怀,若觉有亏欠,不如帮我一品新茶,授以心得两句,比恩相抵,就莫要多言了。”
世间从不缺乏故作虚伪清高,尤爱玩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的假把戏。
分明巴不得施以小恩小惠,叫人为其死心塌地,表面却还要维持出世高人的风范。
仙道中人,尤爱此道。
山高水险,来日方长行路难,不在山,不在水只在人情反覆间。
尽管沉机白素有隐世澹薄之名,林下之风。
可雀柳也认为,在这世上,在澹薄的仙人,可不可能毫无目的的赠送出如此贵重近乎奢求的灵根。
人心难测,投之以琼瑶,皆是需要回报的,仙尊祝斩于他有知遇之恩,他都无以为报。
必要之时,仙魔战争荼起之时,他就需要以死报恩。
赠以灵根,恩同再造,远胜知遇之恩,雀柳不相信这位仙国太子半分私心都无。
世间太多以利诱之,以情惑之者,六界之中,对于权利的追求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他贵为仙国太子,收服仙党,暗中栽培幕僚忠者,这更是为大尊位者司空见惯的拉拢手段。
雀柳在仙界纵横数千年,对于此道,也多有了解。
他不以为然,纵有私心,他也不得不承这份重若泰山的恩情,若沉机白有需,只要不违背仙界律法,仁义道德,他愿厚报偿之。
雀柳是抱着这份决心登上的蓬来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