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冥王之女,讲经首座
见满眼的生命颜色,东城临四十七巷仿佛也随着愈来愈浓的春色一道活了过来,热闹渐现。
春风亭事件之后,户部尚书被贬,清运司从上至下被清洗一空,闹腾了好长时间的征地事宜自然也无疾而终,围墙那边的清运司库房死寂的就像一座大墓。鱼龙帮虽被迫登上了光明的舞台,也没有忘记顺势把整座城市的黑夜梳洗了一遍,至此时再没有人敢对朝小树的这条街做任何手脚,甚至看上一眼都不敢。
本就是极好的地段,闹中取静的行商妙地,如今没有了官府的压力和黑势力的威慑,那些紧闭的铺门自然重新开启,无论是新接手的老板,还是见机奇快重金买回租契的旧老板,都卷起了衣袖准备借这春日暖时好生大干一场。
商业便是人业,讲究的便是个聚财气汇人流,往日临四十七巷清冷无人,从骨子里透着股半死不活的衰败劲儿,自然没有什么人愿意来逛,如今临街铺子全开,春树之下一片热腾,人流便自然而然凝聚过来。
和相邻铺面比,老笔斋的生意算是极差的,因为老笔斋的老板是个怪人,一个月也开不了一次门。
赵无昊闲暇的时候,也会写上一幅字挂在老笔斋之中,标上天价,几乎无人问津,老笔斋开业时间短,又没有名气,按理说早就应该关门大吉了,但是好在有位大土豪,十分喜爱赵无昊的作品,每次老笔斋只要开门,对方必定让人前来购买赵无昊的墨宝,连讲价都不讲,十分豪奢,这才不至于让老笔斋倒闭,也算是三年不开张,开张吃三年吧。
天下第一雄城长安自然不是浪得虚名之辈,因为这座城池实在是过于巨大,帝国竟是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开了十八个城洞,可即便如此,每天进城出城的达官贵人和百姓们依然不时把这些城洞堵塞,在官道上排起极长的队伍。
一群神色严肃的军士守在长安城城门前,身上透着浓重的煞气和血腥之气,让排队的人群敬畏不已,没有一人敢在此放肆,最多只是偷偷骂上两句,发泄一下自己心中的烦躁。
排队的人群中,来自渭城的一位少年带着他的小侍女来到这座雄城,递出了自己的军部文书。
守城门的军士发现这个少年居然是同袍,而且在前线立下过不少军功,脸上严肃的表情顿时变得温和了很多,但当他目光落到宁缺背后斜戳向天的三把刀柄时,又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这是家传宝刀,先祖曾经有交待。”
宁缺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军士,找出了一个扯淡的理由,向对方解释道。
“刀在人在,刀亡人亡!”
军士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将他下面的话直接说了出来,挥手轻蔑道。
“这种话我每天要听八百遍,小家伙你就省省吧,把包裹解下来,这么两个小家伙扛这么大个包裹,你们这哪像来考学,感觉整个就是搬家嘛。”
军士说到这里,目光移动,看向了容貌普通,瘦弱矮小,皮肤略黑的小侍女,桑桑背后的那把大黑伞,蹙着眉头问道。
“这是什么伞?怎么这么大?”
桑桑背过手去握住大黑伞的中段,仰着小脸,冷冷看着这名军士,信誓旦旦的说道。
“伞在人在,伞亡人亡。”
军士望着这个小黑丫头,竖起大拇指,露出了赞赏的神色,点头说道。
“这个说法倒是第一次听到,有新意!”
宁缺在旁边解着包裹的系带,青涩的面容上满是苦笑,只有他自己知道桑桑这句伞在人在并不是玩笑话,而是真的。
大包裹打开,里面有被褥毯子,还有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唯一值得特别注意的,就是一把黄杨硬木弓,还有那几筒羽箭,军士翻到这些东西的时候,脸色微微一变。
长安城的城门洞长且阴暗,城内那面的出口很远,看上去就像是个会发亮的小洞,隐约能够看到一轮夕阳在远方落下,红色的光线斜斜洒了进来,却侵漫不了多远便被阴暗嘈杂所吞噬。
宁缺和桑桑随着人群向长安城内走去。桑桑吃力地掂了掂身后沉重的包裹,让系带在肩上的位置更舒服些,好奇问道。
“少爷,长安人都像那个军爷一样话痨吗?”
“差不多。”
宁缺有气无力的回答着小侍女的问题,左右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漫不经心的说道。
“这全天下的财富权势都集中在这座城里,长安人难免骄傲些,可越骄傲他们表面上就越对外面来的人客气宽容,因为他们要表现自己的风度,而且他们确实是群很有风度的家伙。”
“可是有骄傲不表现出来,换谁都会憋的慌,那长安人怎么办?他们就说话!从马车行到部衙门子,所有长安人都极擅长的闲唠,上到皇室秘闻下到青楼佚事,仿佛天底下就没他们不知道的,当然他们最喜欢的就是以一种风轻云淡的口气去说天下诸国或是大唐诸郡的战争人事,好像他们每个人都是宰相一般。”
小侍女听到自家少爷的解释,咯咯直笑,清脆的笑声在城门洞中回荡,十分悦耳,让排队许久的人群心中的那股燥热悄然散去,整个人都感到轻松了许多。
先前在城门洞里被检查没有出现刀毁人亡的惨烈景象,大黑伞现在背到了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