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只能做二把手,做不了主事人。
没人在他前边,他自己会踌躇不前。
现在应该也是在为别人办差。
金焕解决了邪祟,看着怀中的人,他体贴地安抚,如同稳重前辈关爱后辈,“小友可伤到了哪里?”
“不曾,多谢。”姬影收回打量的视线,轻笑,“幸亏今日碰上阁下在这里。否则我一定……”
金焕极为君子一般松手放开姬影,他后退半步,“不知你家在何处?免得路上遇见歹人,送你一次也无妨。”
姬影看着眼前装模作样的金焕,他在心里权衡了一番。带金焕回去逗他玩儿,和被随时可能回来的商飞意发现后该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利弊。
最终遗憾放弃了金焕。
别尘悬才是他当前的要紧事。
于是姬影淡然垂首,拿出对谁都一样的温润柔和,“不用了,不远不近,我一人足矣。”他不给金焕搭话的机会,转身便走。
金焕注视着姬影离开,微微搓了搓腰上的指虎,他将刀收回鞘,脸上装出来的和善骤然褪色。
姬影和他预料之中的并不相同,但这不同不让他愉悦,只让金焕烦躁。他不喜欢拖泥带水,也不喜欢虚与委蛇,越温柔的人越让他觉得恶心。
只让他接近,又没说要保此人的死活。
若是别尘悬这信徒自己不争气,死在哪个邪魔手里,也与他无关。
希望这小信徒喜欢他留下的惊喜。
……
姬影回到真君庙宇。
破庙还在,一如既往地破,别尘悬不见了。
也就是那尊石像,足有两米多高的石像,居然不见了。
嫌沉他都没搬过,姬影站在庙门前,陷入一种莫名怜悯。
别尘悬,你这仇家会不会太多了。
他正站着,一阵掌风袭来,姬影鬓发微散。电光火石之间,他思绪急转,只错身半步,并没有躲开。
“碰!”
隐在暗处的老道一击得手,立刻现身,他佝偻着腰,甩了一下拂尘,嘿嘿笑了一嗓子。
仅一个照面,这信徒便被他打飞出去,直撞在石柱上,灰尘散去,吐了口血出来。
什么真君信徒?不过尔尔。
老道笑了,居高临下地俯视,言语极尽粗鄙,“真是可怜可爱,模样儿俊,血液闻着也香,可惜了,像你这样的人都是贱货。靠着攀附仙君大腿,魅惑别人往上爬的东西……都得有点教训,吃点苦头!”
“衍天……真君大人呢?”
他全然不顾自己,姬影跪在青砖上,手指抵在石缝间,指骨用力到发白。唇边的血痕流入白皙的颈子,他眼底凝着一股泪意似的,“大人怎么了?”
“死了呗,可怜了你,”老道嘴里的舌头粗黑又长,舔过干裂的嘴巴,嬉笑一声,“做谁的玩意儿不是做,不如跟我,我好好待你,保你衣食无忧,比跟他睡这破庙强多了。”
“他……死了?”
姬影摇晃身躯站起来,他搓掉指尖沾染的青苔,身形轻飘,似无根弱柳。尘灰随风而逝,露出他那微微染血的脸来。
美人风情,自然静立原地是美,凄然唇颤也是美。但老道觉得,此刻染了血,看着尤为脆弱,仿佛一折便断的美,才是最为绝艳。
他经不住多看了两眼姬影的手。
仙君和信徒之间桃色奇闻还少吗?看姬影这副模样,他就能断定,此人少不了被衍天磋磨。
自古以来都是上仙磋磨信者,不过是被人戏弄的玩意儿,别人可以,他自然也可以。
“你心里滋味不好受,不如今夜到我房里去,我与你好好说说话。”老道满口的牙都成了尖锐的利齿,他砸吧嘴,“你看着就……”
然而话还没说完,姬影骤然上前,几乎是一个瞬息,便从方才被击倒的地方来到了他的面前。
老道吓得倒抽一口气,猛然退后,反抽了一拂尘拦下了姬影,错乱几步才站稳了,他一拂袖,眯眼打量姬影片刻,笑道,“倒是我小看了你,不错,性子越烈,我越喜欢折磨到你们哭着求饶。”
谁知这方才还反抗的人,突然服了软,低声道,“我算不得什么,让您开心就好,只是临死之前想知道,您将庙里那石像如何了?”
老道其实没动那石像,他有个法宝,是个巴掌大的木质梳妆盒,比袖里乾坤好用得多,活物死物都能装,此刻石像便在那里。
但他眼珠子一转,嗓子粘稠地,“砸碎了呗,不然怎么好逼得你另投明主呢?”
姬影立在原地,没有说话。他缓慢地看了一圈周围,刚才有人在附近,十有八九是金焕。
估计是觉得没趣儿走了。
那姬影的戏也不必演了。
老道当他在琢磨怎么跑,半点不着急,“看看这小手,都流血了,可叫我心疼。待老头儿我回头将你的皮剥下来挂在床前,日夜疼你,也不叫你白长了这张脸。”
姬影仰起头,举起手掌,看着自己指尖不停滑落的血珠,他伸手向前,“您想要,都给您。”
指尖的血液越聚越多,在鲜血的滋润里,无声地滑下一截锁链,宛如蛛丝伏地的锁链无声无息刺入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