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七从来不知道一个瘦削的身躯竟有这么多鲜血,仿佛汩汩涌出的泉水,不论他如何努力,依旧无法阻止鲜血从她口中一股一股地往外冒。
血液宛如不要钱的染料,已然彻底浸透染红了她这件寝衣的前襟,其他地方也斑斑点点,都是血迹。
血滴飞溅在莹白的脸颊上,留下道道印记,衬得她像极了南诏的一种山茶名花,抓破美人脸。
黑色的长鞭挥舞如灵蛇,阵阵罡风利同锋刃,洪七将人揽在怀中,右掌抵在其背心处为她源源不断地输送内力,以勉强护住心脉。只余一只左手对敌,纵然眼下已无三尸脑神丹的掣肘,却也无法将对方制住,甚至因顾忌怀中人,缕缕被王歧姑抓住破绽,生抗了几鞭,留下道道皮开肉绽的鞭痕。
“你既然心疼她,就赶快把金簪还回来。否则再过上一刻钟,就算是药王佛祖在世,也难活她。”
王歧姑没想到洪七年纪轻轻,武功居然这般高强,严谨有度,将门户守得严严实实,即便是落入下风也不见败象。自己而今失了毒术,料来与他再继续缠斗下去恐也难以战胜,不如行攻心之策。
“她结结实实地受了我一招十成掌力的“春断玉门”,心脉尽数震断,你有多少内力?难道能一直这样给她护着不成?”
见洪七对自己的冷嘲热讽不加理会,只顾防守,王歧姑又道。
洪七仍就不语,额头沁出了颗颗汗珠。
正是此刻!
王歧姑的唇角牵起一抹诡计得逞的笑意,眼中凶光大盛,双手间梭梭银光飞出,喝道:“敬酒不吃,那就尝尝我的蝎王针!”
忽地,她只觉眼前一花,一阵劲风扑面,吹得天地飞沙走石,眼睛也睁不开,脚下连连后退七步后才勉强站定。
放下遮挡的衣袖,王歧姑这才看清方才那阵“妖风“的来由。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叫花子一手拎着只破布袋子,泛着幽光的毒针就扎在布袋上。他捻着下巴上短短的山羊胡子,笑嘻嘻地道:“叫花子什么都吃,可唯独不吃心肠歹毒之人的东西。”
“师父!”
洪七又惊又喜,赶忙道:“快把她拿下!”
“不…”
一只柔若无骨的血手黏糊糊地抓住了他的手臂,怀中人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还未成言,她的神情一痛,紧接着又是一大口鲜血呕出。
洪七目眦欲裂,失神间将她搂得更紧,生平从未有过这样低声下气的时刻,恳求道:“别说话,别说话,小叶,我求求你,别说话了。”
铁骨铮铮的男儿汉,目下也几欲落下泪来。
“别…别…”
热血从嘴角溢出,小叶哀求地望着他。
“杀她…你,答应过…我…”
他有些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到了传功长老面前。
“哈哈哈!”
甫一打照面,传功便有些幸灾乐祸地放声大笑了起来,“楚老弟,你这以身饲虎的精神老朽实在是佩服!香帅就是香帅,走到哪里,都能遇到美人。不过这回可是连内力都被封住了,应该算桃花煞吧?”
“传功长老,看来你对这寨子熟悉得很,连有美女这种事情都这么清楚。”
“我不清楚。是我那个傻子徒弟说的,他长这么大,眼睛就跟瞧不见姑娘一样。唯独这位小叶姑娘,他居然还特意来信里提到,让弟兄们不管谁遇到都要礼遇,好生照顾。看来啊,我老头子喝喜酒有望咯。”
楚留香心中翻起一阵醋意,连话也变得酸溜溜的,“只怕这喜酒你是喝不着了,因为我的桃花啊,正是这位小叶姑娘。”
“诶诶诶!你这是什么意思?”
传功一听这近在咫尺的“徒媳妇”要落到别人手里,而且这个别人还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竟然还是楚留香,一股危机感油然而生,“香帅,你的红颜知己没有十个也有八个,船上还有三个在等着你呢!我这傻徒弟十几年了就相中这么一个,你可得让让。”
“让?”
楚留香蹙起了眉头,语气也变得不佳,“小叶儿是大活人,不是物件。她喜欢哪个是她自己的自由。这既不是我能决定,也不是你那宝贝徒弟能做主的。”
两人一路行一路拌嘴,途中传功长老也向他将此事的来龙去脉尽数都说了清楚。
丐帮在这翠屏山为祸的一月后就留意到了这里,于是派出洪七前来解决此案。他在寨中蛰伏两月有余,逐渐摸清寨中底细,控制了大部分的寨众,只待时机成熟,传信帮中,内外合力便能一举端了这贼窝。
火光几近照亮了半壁天幕,楚留香一路行来都没有见到小叶,冥冥之中的不安感愈发强烈。虽说传功长老一再保证洪七定会将她护好,他却始终觉得一颗心难以落定,不上不下地悬在半空之中。
这种悬心吊胆的感觉不禁人感到头脑昏沉,恶心作呕。
传功长老道:“这寨子里没别的高手,就那一个贼婆娘厉害,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一手毒功是出神入化,满寨里的人都中了她的毒,不然何至于这般麻烦?”
“连你都没有办法吗?”楚留香奇道。
“那婆娘用的药材大多并不产自中原,而是西域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