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回乡之前(上)
京西,见心斋。
高务实刚从宫里出来,没回高拱的大学士府,而是赶来了自己受赐的这座城郊别院。
昨日高拱让他告假,他便写了几道条陈,除了一道直接交给高拱之外,剩下的分别送给朱希忠、申时行和张四维高拱和朱希忠是知太子经筵事,明面上的文武主官,申时行则是同知太子经筵事,实际上的负责人,而张四维则是高务实这个“假侍读学士”正经上官,所以请假条陈一个不能落下,全都要交到。
今日一早,高务实又进了宫,当面向太子告假,不过朱翊钧自己不敢做这个主,连忙让陈矩跑了一趟,去请示隆庆。
隆庆听说高务实是要回乡考试,自然不会强留,当即便准了假。不过朱翊钧一个来月没跟高务实见面,说什么也不肯让他马上就走,非要叫他陪自己上完今天的课才准离开。
高务实虽然自己还有一大摊子事要处理,却也不好拂了太子的颜面,只得老老实实陪他上完了课。
今天这一课的讲师是顾养谦,讲的是论语。确切的说,其实并不怎么“讲”,而是教朱翊钧读论语为政篇第二。
朱翊钧当然识字,为政篇里也没有他不认识的字,然而这一课的安排仍然是日讲官教“读”。这里就必须要说到此时的教育方法问题了。
古人之所以叫,而不是看书、学书,关键就在于要体现“读”的重要性。古代这些文章,学习的时候一定要读出声来,所谓朗朗书声、抑扬顿挫,越读越起劲,越读思维越清晰,越读越能感受书中的真谛。读到顺畅之极时,便如唱歌一般,直接从声音上得到感受。
由于汉语是单音词组合而成,又有阴、阳、上、去、入五音之分,这就使得古代汉语文章在读音上有鲜明的音乐式节奏感。节奏和谐回荡,听起来好听,读起来顺口,又为各种诗歌韵文的出现创造了条件,譬如语言文字上的工整对仗、平仄相和,本身就是一种艺术,极具美感。股文之所以能产生,这也是前提条件之一。
太子所学,虽然与常人所学的用处有所不同,但其实归根结底,终究也是要学写制义时文的。而既然要学股,那么方法自然也万变不离其宗。
股怎么学呢?首先就是要有扎实的基本功。何谓基本功?最起码的,四书五经必须背得滚瓜烂熟,尤其是四书,包括白文、朱注朱熹的注解都要背熟,一句不可或忘要记熟每个字的正确读音要学会对两个字以上到十几个字的长对子所以这年代对对联是再寻常不过的小事,一般来说不值得提要读熟名家时文至少几百篇要学会写小楷、馆阁体等等。这些都是最最基本的东西。
具体到“读”,怎么教呢?其实太子讲官的教法,与私塾基本一致,一般都是以“句数”计算,即每天大体规定读多少句生书。不过太子这里,一般而言是一天一篇,偶尔某篇较长,则分数日来讲授。
由于此时读的书,都是没有标点的,讲官在教授读生书之时,便用朱红毛笔点一短句,领读一遍,太子与高务实跟读一遍,到一完整句时,画一圈。
譬如论语开头:“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讲官在“子曰”边点一小点,领读“子曰”,朱翊钧与高务实就跟着读“子曰”,然后点读“学而时习之”,然后圈读“不亦说乎”,二人均跟着照读。
这就是讲官教之法,也就是所谓句、逗之学。但并非只读一遍,实际上讲官要领读十次,朱翊钧与高务实跟读十次,然后二人再反复诵读九十次,才算完成当日课业。
然而除了当日授课之外,还要温习,也就是前四日所学,也要拿出来复习,复习的办法仍然是读,各读十次或数十次不等。
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这句话不是开玩笑,古人,无论平民还是太子,都得照这个规矩来。
读完之后,便要背。背诵的方法,高务实倒是十分熟悉:居然跟他前世小时候一样,站在老师面前,当着老师的面把今日所学及前四日所学背诵出来。倘若背诵不出,或者背得磕磕巴巴,没有连贯顺畅、抑扬顿挫,都算不合格,得回去继续读,读到能熟练背诵为止。
这是个死规矩,别说高务实了,即便太子也不能例外。
若是不能完成,惩罚也有。只不过,高务实背不出的惩罚是会被讲官用戒尺打手心,而太子则不会挨打,但如果朱翊钧真的背诵不出,除了少一个挨打的惩罚之外,另一个惩罚却跟高务实一样:没有午饭吃。
在这一点上,他两人算是难兄难弟,只有背诵完了,讲官点了头,这顿午饭才吃得上。
但高务实的待遇和太子当然不能比如果太子能背诵而高务实不能,太子可以去吃饭如果高务实能背诵而太子不能背诵,则不仅太子不能吃饭,高务实也不能去吃。
所以说,太子伴读也不是个轻松差事。
今日朱翊钧与高务实读的是为政第二,高务实其实早就能背了他都已经能写股,背书自然早已不在话下。实际上他这半年伴读当下来,只有一次因为背诵的时候走神,嘴上磕巴了一下,导致被打过一次手板,其他时候根本没有受过罚。
不过朱翊钧那边还是有点难办,因为为政篇一共有二十四小段,不仅每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