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小侯爷(十一)以彼之矛
“大少爷,你父亲万事必有预案,却不知对于我刚才提到的这些问题,你是否也都有了预案?”
很显然,高孟男这是在拿高务实压高渊,这种施压并非直接的,而是一种间接的施压。即无需高务实的命令存在,而是将高务实捧作榜样,然后问高渊:你这个做儿子的有没有“深肖乃父”?
为什么很多皇帝在传位之时总喜欢说一句“深肖朕躬”?并不完全是因为皇帝对于儿子很像自己的做派格外在意,而是因为这句话本身就可以加强儿子的正统性。
权力在依靠血脉传承之时,后代继承者越像前代统治者,正统性就越强。如若不信,看看数百年后朝鲜半岛的某位八零后,是不是连外貌形象都“深肖朕躬”,甚至深肖他们家的开国太祖呢?
你以为人家只是单纯喜欢那个造型吗?不,人家是昭告全国:看到没,我连长都长得一副合法继承人的模样,就问你服不服?
所以,对于高孟男这一问,高渊不可不答,而且一定要认真回答。
高渊正色道:“二伯所问极是,小侄对此的确有所预判,只不过因为事发突然,这些想法尚不成熟,或许还有不少疏漏,眼下正要二伯与璞石公指正。”
高孟男对这个回答颇为满意,露出笑容,温和地点点头,道:“大少爷有何思虑,还请详细道来。我与璞石一文一武,想来多少可以帮忙参详参详。”
你客气,我就客气,这很中国。你请我指正,我只说参详。
高珗这时候泡完了茶,也已经坐下,笑着道:“大少爷不必如此说,珗受老爷之命辅佐大少爷西征,原就该尽心竭力为大少爷谋划的。”
这话说得很好,不过高渊却听得出来,“为大少爷谋划”是不假,但“我”之所以这般,前提是因为“受老爷之命”。几乎每一句重要的话,高珗都会强调“受老爷之命”,这是他的立身之本。
反正这两人是绝不能拉拢的,高渊也就不作多想了,直接说正事,回答高孟男刚才的问题:“首先,这条消息我认为不会有假。”
今天收到的这则情报是否属实,乃是一切后续安排的前提条件,若这条消息本身都是假的,那后面的事还有什么好谈呢?所以高渊既然要说后面的事,第一步就是必须坐实这条消息。
高孟男问道:“何以见得?”
“因为消息来源可以确定:飞鸽传书非外人可以借用,密封火漆不可作假,信中亦有京华特有的防伪密码。如此便只剩下一个问题,即消息中所提到的事情是否是莫卧儿方面的欺骗行动,但这一条我认为也不可能。”高渊回答道。
“达尼亚尔领兵向西南方向的德干前线进军这一点,有经验的细作绝不会弄错。这是因为,一支大军的调动并不简单,出发前往百里之外与出发前往千里之外,所要做出的准备相差甚大,民夫、骡马、粮食、军械等等,后者都要至少多出数倍。这些事,我相信我们的细作不至于毫不了解。”
这一次,高孟男还没说话,高珗已经抚掌赞道:“大少爷见微知著,看来是深得老爷与夫人的真传了,真是可喜可贺啊!”
高珗都这么说了,高孟男就不好在揪着这件事不放,点头道:“诚然,大少爷的分析完全合理。那么,现在我们可以讨论南疆此刻最佳的应变之法了。”
此时高渊忽然福至心灵,立刻接口问道:“那么,二伯以为当前我等应该如何?”
反将一军?高孟男稍稍有些意外,不过他很快就微笑答道:“以不变应万变,一切等秘书长抵达定南后再做进一步行动。当然,在此之前,那些准备工作我们可以提前做好。”
这个回答,可谓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说是情理之中,是因为高孟男显然不赞同高渊不等刘馨抵达就提前率军出征的想法说是意料之外,是因为高孟男肯定知道高渊已经想好了提前出发的理由这一点毫无疑问,机会难得嘛,趁敌人不备去偷家,肯定比和准备万全的敌军死磕容易啊。
那么,高孟男还如此轻易地回答说要等秘书长抵达,岂不是把谈话的主动权直接交了出去?毕竟现在要就事论事,你这个思路明显不占道理不是?所以,他刚才的回答还是出乎高渊意料之外。高渊之所以要这么一问,就是笃定高孟男不好回答的。
高渊不好回答的是“我为什么不听父亲之命,坚持不等秘书长抵达就要单独出兵”高孟男不好回答的是“明明现在出兵更符合南疆利益,为什么我要坚持等秘书长抵达”。所以高渊刚才那一问其实是要抢夺谈话的主动权咱俩都不好回答,那我先不回答,让你先回答,看你能怎么说。
谁知道高孟男居然选择直言不讳,这可不就是情理之中而意料之外了吗?
高渊一时想不明白二伯为何敢直言不讳,只好皱眉思索了一下,但依旧不能理解,便又朝高珗问道:“璞石公,你的看法呢?”
高珗面色肃然,朝北一拱手,凛然道:“珗唯老爷之命是从。”
哦,原来如此!
高渊忽然明白了过来,不只是高珗,高孟男刚才敢于直言不讳的道理其实也是一样的不管眼前如何机会难得,也不管你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我们只要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