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兄长(二)(2 / 4)

姜诚不禁开始自我怀疑,难道小骗子身上除了那张脸,还有什么其他隐晦的美好品质,被自己忽略了?

他堂堂东宫侍卫统领,何时如此眼拙了?

“你再去一趟,带上东宫的令牌,告诉管事之人,那间上房,他愿意住几日就住几日,一应开销,都由‘他兄长’来结。”

沉默顷刻,奚融吩咐。

姜诚立刻明白,殿下此举,是要将那小骗子有一个“在东宫做事的兄长”这件事落实,这何止是宽容,简直是到了纵容的地步,当下也再不敢多言半句,或者表露出一点不合适的神色,恭敬应是。

严茂才走在街上与众人谈笑风生。

旁边人忽惊呼一声:“严兄,你的手怎么了?”

严茂才低头,才发现自己右手上不知何时竟密密麻麻起了许多红疹,以至于整只手都像从染缸里捞出来的一般,变成了诡异的红色。

严茂才霍然变色。

也直至此刻,一股难耐的奇痒,突然烈火卷野一般在掌上蔓延起来。

众人关切问:“怎会如此?”“严兄可是碰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因这种症状,十分像过敏引发的风疹。

严茂才如何知道。

鬼知道他摸过什么赃物!

他只知自己这只手此刻如同被万蚁啃噬一般,又痛又痒,恨不得一剑剁了才好。

然而这是他提笔写字的手,如何能真剁。

严府家丁也都傻了眼,生怕公子是染了什么恶疾,赶忙弄来一座肩舆,与众人匆匆告辞,慌里慌张抬着严茂才往别驾府而去。

大堂内,顾容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鱼羹,满足起身。

堂倌立刻上前侍奉。

自打知道这小郎君兄长竟是在东宫做事,堂倌态度比之前更加殷勤。

正要收拾案面,顾容忽道:“有只茶盏我不慎摔碎了,你算个价钱,我赔给你。”

堂倌伶俐道:“一只茶盏而已,不值几个钱,能碎在小郎君手里,也是它的福气。”

“那可不成,岂能白占贵店便宜,这样,我拿这个与你换。”

堂倌见是盒梅花糕,糕纸上印着在松州颇有名气的“采春斋”字样,便知虽只是一盒糕,实则价值不菲,也不再推拒,笑着接过,道:“多谢小郎君赏了。”

吃完饭,顾容直接出了客栈,来到街上。

他随遇而安惯了,没什么具体目标,知道附近有一家颇有名的书坊,见今日天气不错,离得又近,便起意去逛逛。

没走几步,忽听前方传来一阵哀切哭声,打眼一看,才发现是之前在大堂里见过的书生正用力摇着一个跌坐在墙角的人,语调急切:“子卿,你快醒醒,别吓我!”

周围人见他们这模样,生怕惹上麻烦官司,都不敢靠近。

顾容隔着人群看了眼,立刻识出那个垂着脑袋一身是伤无力滑坐在墙角的人,正是刚刚被打的那名叫季子卿的书生,也是此次楚江盛会的文魁。

“子卿,子卿!”

见好友毫无反应,张九夷越发焦急唤人。

“他应当是气血淤堵,昏厥过去了,用这个试试。”

张九夷绝望之际,忽听旁侧传来一道声音。

抬头,看到是一个广袖蓝袍丰神若玉的年轻小郎君站在那儿,眸若蕴星,及腰乌发只用一根竹木簪随意挽起,手里握着一个瓷瓶。

张九夷愣了下:“这是?”

“可以通七窍的药粉,你让他闻一闻。”

对方道。

眼下也别无选择了,且对方看起来如此笃定,张九夷点头接过,依言将药瓶放到季子卿鼻下,不多时,季子卿果然悠悠转醒。

张九夷激动问:“子卿,你怎样了?”

季子卿缓慢点头。

接着又将视线移到顾容身上,艰难道:“多谢……小公子出手相助。”

顾容眼睛一弯,将药瓶放回袖袋里:“举手之劳而已。兄台伤得不轻,还是赶紧找个大夫瞧瞧吧。”

“没错,子卿,咱们这就去医馆。”

“还有,去完医馆,我就陪你去崔氏使者那里,将名帖讨回。”

张九夷准备扶人。

季子卿却摇头。

“我不会撤帖的。”

顾容原本已经打算转身离开,听了这话,忍不住回头,抱臂摇头道:“这位兄台,依我看,你这顿打挨得一点都不冤,且还挨轻了。我劝兄台,治好伤赶紧远离松州避祸,说不准还能留个全尸。”

“……”

张九夷虽也觉得好友脾气太倔了些,但仍下意识回护:“小郎君不知前因后果,怎可如此说……”

“你难道听不出来,我是在救他?”

顾容也不讲究,直接就着块草席盘膝坐下,施施然道:“俗话说得好,强龙难压地头蛇,在这松州城里,他严茂才便是那条地头蛇,兄台你当真觉得,只凭一腔意气,就能对抗这条霸王蛇么?”

“那些酸腐和圣人们虽常教导人要宁折不弯,可人立于世,还是得识时务会变通,骨气这种东西是不能当饭吃的,再硬的骨头,一把铁锤就能敲碎,似兄台这般不撞南墙不回头,到最后多半就是个头破血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