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万年前深海蛟龙一族活鳞甲和玄凤一族羽翼为引,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碾成粉镀在天外玄铁上以异火练成。是无情道人的随身佩剑,但这数千年却从未出鞘,以他血性在剑上渡了万万邪魔。
单论剑,她觊觎已久。
然而若无鞘之限制,否则——视人命如草芥,她恐与飞升无缘。比起单纯对剑的喜爱,她此刻内心难得犹豫。
师尊真的是无鞘剑剑鞘?以人铸鞘,这乃是邪魔的手段。
他如今坠魔……大义在她身侧,可……
无情道人向前走了几步,踏过地上那些碎石。
他光着脚,只留着身上那一袭白衣,动作轻柔的像是对待孩童——他抱起了那跌落在他身前不远处的无头尸体,语气不带冷意。
那躯体被扔下时附着了一层灵力,因此哪怕坠落在地上却也不声不响、毫发无伤。
“是,她早已不是我的师妹,只是空有残念的一道残魂……我清楚能存活至今的自然不可能是什么善念或者大义,不过是执念。
但那又如何?我被修是自行修道,又何时需要乞讨摆尾、渴求他人认同?!”
他身旁的魔气仍在缭绕,隐约趁着他的面庞愈发的清冷、孤寂。
他又扫了一眼江华,视线下移,语气淡漠。
“无鞘,也要与我为敌吗?”
那尸体脖颈处的切面平整,恰好是卡在一处,脊椎的骨节上下面留下的只有血肉拥簇的骨关节处平平的一层刮蹭。
他抱着面前的躯体,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右手捏住他的左手掌心,那冰凉的指尖在他的带动下竟是放在了他那被替换脊椎处。
凌霄仙尊蔑了他一眼,又听他接着道似有遗憾,又像是释然:“她终究不是,她的执念太轻了,甚至于这具身体只能由记忆推动。
至于斩杀,鬼魔的结合不至于懦弱至此。我想,她是认出了无鞘吧。”
他不仅是铸剑之人,更是这柄剑的剑鞘——这把剑诞生时第一个插入的模具,便是他的脊梁。
他甘之如始,只是剑主未归,他便不再铸剑——
他的目光细细的看着切面,似乎回味着什么。
“夺魁之时,江华的剑法未有退步,只可惜,连剑鞘也能抛下吗?”
无情道人轻笑一声,比这直挺的山松更倔、比这山间的风雪更傲。
直到无情道人话说的如此直白江华这才从两人的对话中略微理清了关系。
——她手上的这柄剑称“无鞘”,乃也是斩尽邪魔荟萃之剑,是万年前遗存下来的无灵、无主之剑。
其原主为苍生道传人,此剑只斩邪魔,不斩苍生,方才那一剑便是师妹身上魔气催动了剑的本意——剑修最信任的不过是手中的一柄剑,脚下的一寸天。
这柄剑的嗜杀、好血,则来自于他的前一任主人,无情道人。
而这位前主人还有另一重身份,便是铸剑之人。
她斩出了那一剑,对方何等身份,无需多言。
无情道人看向怀中躯体,漆黑的目光竟有一些殷切。
只见,那方才如同沉睡的少女手在触碰到无情到人脊柱。霎时,那些原本杂乱打碎无情道人体内灵力桥梁的魔气开始钻入她的指尖少女的眸子竟像是饮鸩止渴般的又眨了眨眼。
这次,她倒是死的体面。
无情道人将少女好好的放在一处较为干净的巨石之上。他的指尖带着眷恋,松开手时身上的气息却逐渐变得平稳,原先抑制下来攀升的瓶颈也开始松动。
“她的弟子玉牌?”他抬起头,语气放轻,目光看向江华的方向。
他的脸庞夹杂了几缕银发,江华乎的想起少女在雪地时那肌肤如脂……她知道那枚玉牌的不同在何倩恢复尸身时便让何倩将玉牌交给了她,玉牌——被她放在了芥子袋中。
江华从没有见无情道人在讲解剑谱之外说过这么多话。
江华看向了凌霄仙尊。
无情道人的目光见状隐约有些失落,他低下头伸手扣住了那苏醒少女的左手,他的语气放得更轻,像是呢喃。
“我很难过,她把它弄丢了。”无情道人的面容一点点变得年轻。
元婴之后对于自己的形体便可随意捏造乃至于与他乡——重启人生。
逍遥仙尊那服耄耋之容算是例外。
年迈的样子会更有利于他坐稳掌门的位置。年迈的并非是他的容貌,修仙之人都当视皮囊为骷髅(魅道除外)。
他心枯槁若海竭原荒,七千载岸移沙没草长。
江华下意识想起那柄被一刀震碎的剑鞘,目光略微有些心虚,随即她又反应过来弄丢这个词。
少女醒来时并没有对姜华和逍遥仙尊两人产生任何多余的反应,而是近乎本能的搂住了无情道人的腰肢。
无情道人的面容变得有些宠溺,低声喊了她一声念御。
少女的声音多了两份灵动:“无鞘剑,本是有剑鞘的。”
无情道人笑了笑,他的笑总是那般的撕裂,或许只有真心爱他之人才能从中找到美感。
“这把剑,本是我铸给她的。”这话像是感慨,更多的却是追忆,似乎还有些自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