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谷物。
在火焰的熏烤下,那些陨湖中的至阴被他更迅速的吸收到了体内,剩下那些不过是同凡水本源相同的物质,蒸发,变成了由他身旁向外飘散的一层淡淡薄雾。
沉浸在那种自然的露水,阳光、土壤,他感到又被人牵起了双手。
那人的手带着轻微的薄茧,尽管无意,却始终摸得他有些不自在,似乎那人并不是在他抬起的手,而是在把玩他……他的双手又被人轻微的托举起。他的感官全落在了上半身,他的下巴稳稳地架在肩头。他能感受到细腻发丝与他的鼻尖扫过,那阵幽香让他意识清明了片刻。
陌生而温和的灵力带动他体内的灵力流转。
随即,他接触到了一个温暖的床铺,眼前的光线似乎暗了些许。
她在干什么?
只听咔哒一声,像是被人关上了窗。
这种感觉很是微妙。
衍天宗并没有练心的试炼,他也未曾去过秘境受困于幻境。
只是他朦胧的想起曾经见过一位受刑的族人,他在被剔骨割肉之前曾经大声诉说着与凡人妻儿的经历。
——妻置香囊于吾枕侧,儿女于炕间嬉闹,吾携猎物归,尽享阖家之欢,暖炕融情,岁月静好。
只可惜后面衔接的是:
今汝宗门掳吾至此,毁吾天伦,吾宁弃灵脉以全妻儿,然汝等犹未肯休。岂仙凡之殊竟至于斯耶?
诸公试思之,岂未尝于幻境爱凡女乎?吾唯于现世为此,何罪之有!
与凡人一般去结婚生子?洛云舒情愿像师父一样孜然一生,或许,在他修为出窍后会担负起王族的使命去与同族的血脉繁衍,但却不涉情爱。
江华将人放在临时置办的屋子内。
那屋子不大,约有三十来个平方床铺只剩下木板,横梁上也落了层灰,他用清洁术扫上去,那些灰尘便乌泱泱的泯灭了。
木屋整体的色调看起来像云杉木,屋内的设施完整,只是仅此一屋,没有造房或者茅厕,更无锅碗瓢盆。
她甩了甩手腕,抛出两道灵力将人固定在床上见他没有挣扎便出门练剑。
江华心底隐约生出半分难言。
并非是对此情此景有所熟悉,她在历练中救助之人,少说也有上千,乃至这处木屋,亦是她百年前所建。
山脚下的湖景村,更有一家由她亲自题字的书斋。
而是她想起了曾经的一位良师 。相较前唯一不同的是,此次所救之人,让她难得地忆起了曾在“幻境”中的那一世。
——银枪起处风云动,四海咸平靖虏尘。会当凌绝千秋业,江山雄视万载春。承天意,顺因果,今日方知我是我。
她曾师从绝云真君,然而,那不过是幻境中衍生的虚妄,况且此世的绝云真君早已羽化登仙。
她于天骄大会挑战他绝非偶然,不单单是因为他的个人身份,更是由于他乃绝云真君之徒,唯一且公认的嫡传弟子。
这与她带他离开陨落之地的缘由如出一辙——尊师重道。
剑光在面前跳动,银白、未飘雪,他想起眼前的一道长枪,过他的面前似如霹雳的惊雷,又像游动的青龙。
她的眼前缓缓又浮现出了那张质朴的脸。
绝云真人,他一生都在追寻武道,追寻上一个时代的末影,他与妖皇征战,与人斗、与天斗。
不过是以武证道。她不会忘记那对返朴归真、神莹内敛的眼睛。他是世上顶适合走苍生道的人。
他的徒弟除却这点倒是像他,尤其是那副沉闷、孤傲却豪气的性子。她不免猜测,以绝云真君的性格收这徒弟也大概是有对方先天无法言语的关系在。
两者是那么的相似,就连他收徒的偏好,若非她在那一世中是个哑巴……当然,她的手语并非是在那时学会的。
只是,绝云真君此世为什么会去极北?她分明记得在那一世的记忆中,对方一直都带他在中原腹地巡游、建功立业,以他的性格,不应该参与天青州的开疆拓土,去和衍天宗搅和。
分明是……幻境,但她在现实见过那么多同人却也难见出入。
思及至此,她轻轻摇了摇头,又难免想起在那幻境中她亲手将对方胸口洞穿——他不愿败于弟子,自刎于她身前的场景。
可惜,她记忆中的他不如此世豪情,更无与那妖皇交锋。
他轻点她的眉间,告诫她——与人斗与天斗,重要的是与己斗。天道沧桑、人道微微,既然为人臣出身,可索求大道,却不能忘己渡本。
他最喜欢的便是游山玩水,仿佛不受任何事物的辖制。
他最讨厌寒冷的雪日,在冬天都要带她去济南的大陆看海、看山,躲避严寒,索性那一世,她并非是冰灵根。
他讲起他的情爱,倒像是凡尘历劫,那样洒脱的一人他竟也为女子折腰。只是仙凡有别,百年之后只剩枯骨一侧,使他消沉。
记忆中他脖颈间的血光更盛;此时江华手中的剑光更厉。
她至今也不明白,以他的大盗为何会自裁而死?但正是因为不解,那才是他坚定走出的道。
直至全神贯注的锋芒收敛、灵力包裹“无鞘”,她这才想起身后屋内的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