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的人脉关系,帮大哥谈成了高额赔偿,她对他仁至义尽,他还有什么好怨怼她的呢?
她本来就不是这里人,她本来结束工作就是要离开这里的,她有她广阔的天地,她只是暂时来柏乐村歇脚的,这些难道她骗过他?
从未隐瞒和欺骗,是一开始他就已经知道的事实。
虽然短暂,可也给他带来了那么多好处,不是吗?
他有什么好委屈和不平的,甚至还迁怒她。
钟子期,你真可笑。
钟子期这样想着,自嘲地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
“你很好,很好很好,是我不该太贪心……”
钟子期一直是个神经大条的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地快乐着,但是此时此刻,钟子期好难受,难受得想哭。
天知道,从小到大,他每次调皮捣蛋闯了祸,被慧芳拿着鞭子满村追着抽,他都不曾想哭,而是一路傻乐的。
他没心没肺地长大,终于学会了难过这件事。
如果说他是一只大海上的小船,一路快乐地飘荡,大哥钟子望出意外,是一个大浪头卷着了他,那种难过是一阵的,猛烈冲击之后就学会了冷静以对,而和谢安民离别,对他来说,却是船底裂了一条缝,海水一点点渗透进船板,一点点侵蚀,一点点高涨,最终形成不可收拾的灾难。
什么时候,他已经如此依赖她了?
短短数月,她对他一桩桩的帮助,终于使他对她产生了深深的依赖。有她在,就有着满满的安全感。
从性别角度,一个男人去依赖一个女人,势必让钟子期自惭形秽。但这段关系和性别无关,是一个弱者对强者的倾慕与倚仗。
是的,女人也可以如此强大,财富、地位、眼见、学识,摆明了谢安民是个被他仰视的成功人士,和一直以来他所认识的柏乐村里那些处于传统弱势地位的女性如此不同,他原就不该肖想自己能与这样的女人过一辈子。
不可能,这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他的潜意识里居然奢望过这个结果。
这时这刻,钟子期终于清醒地发现,自己的潜意识里竟然想过和谢安民领证结婚。
好可笑啊。
钟子期,你真不要脸。
让谢安民这样的女人为你生儿育女,你怎么敢想的呀?
“只在乎曾经拥有,不在乎天长地久,你们成功人士都信奉这样的人生信条吧,说好听点是只在乎曾经拥有,说白了就是玩玩而已,原本就是我不该认真,是我错了。”
谢安民第一次发现她心目中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钟子期,脸上可以有这么丰富的表情,而钟子期瞬息万变的神情,不过是他自己把自己给说通了而已。
“你什么时候回首都啊?我还是请你看一场烟好了。”想开了的钟子期露出了笑容,不过是雨后残阳,铺陈在脸上,虚弱的,淡淡的一抹。
“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回首都啊?”
钟子期一愣,谢安民的确没有说过,可她要回去,这是不争的事实。
“我爸妈去国外度假了,所以这个年我留在柏乐村过,你可要好好招待我,我还要在你家蹭年夜饭吃呢。”谢安民扬起下巴,又傲娇又可爱。
钟子期略略开心了些,虽然谢安民终究要离开柏乐村,但过完年再走,也是好的,他就可以请她吃年夜饭、看烟,好答谢她这段时间对他的帮助。
大哥的赔偿款不能乱动,还了之前因为娶林盈盈而向王子安借的彩礼钱,其他都拿去银行存了活期,每个月支取利息,也够大哥一家三口的生活费了,那么年底茶厂的分红到手,他可以还之前谢安民借他的钱,还可以请谢安民吃好喝好玩好。
作为男朋友,他从来都没有给谢安民过钱,钟子期良心过不去。
“好,我一定办最丰盛的年夜饭招待你,谢小姐。”钟子期表态。
“还有漂亮的烟哦。”见钟子期情绪好起来,谢安民伸出手指,指着他的鼻子,调皮了一下。
可叹她过去总嫌弃钟子期头脑简单,没心没肺,现在钟子期心思复杂了一把,她竟又粗心地不能洞察丝毫,仍旧当他情绪波动是因为钟子望。
而钟子期从乡村振兴大酒店离开后,就回了家里,却见林盈盈愁眉苦脸,将那只摔断的琥珀银镯拿到他跟前来。
那只琥珀银镯上次被安红豆摔断过一次,谢安民陪着他驱车一百多公里,去找畲族银器制作技艺的非遗传承老人修复好,竟然又被钟子望摔断了。
慧芳又把钟子望差点要打人,好在邻居们帮忙制服的事,和钟子期诉说了一番。
钟子期对谢安民的离愁别绪很快就被家里的一地鸡毛代替,不由想,如今他这样复杂的家庭,莫说谢安民了,寻常人家的姑娘都不愿意嫁给他吧?
大城市里的青年男女早就陷入不婚不育,甚至连恋爱都懒得谈的潮流,但钟子期,出生在小村庄里的钟子期,依然把结婚、传宗接代视为人生任务。
他必须给母亲交代。
大哥的命运已然如此,如果他这辈子孤独终老的话,母亲慧芳会觉得人生没有盼头的。
只是他已经遇到了谢安民这样的顶级女人,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