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昏招
不过以顾问行对皇上的了解,皇上做出什么决定,都不是一拍脑门的结果。
今日之事只能算是导火索。
果然,皇上慢悠悠地细数了老萨满之前的过错,最早能追溯到皇上的登基大典。
十几年的事,好多顾问行都没什么印象了,皇上说起来却如数家珍。
其实每件事都不大,可将所有小事串联起来,就指向了一个结论——萨满老迈,早该退休。
皇上将这么多事都记在心里,直到今天才一并清算,老萨满都快感动哭了,只觉这么多年的职业生涯都是偷来的。
不然只凭仁孝皇后丧仪上,他念错了主祷词,就该退位让贤了。
况且继承人是他的亲弟弟,也不是外人。老萨满磕头谢恩,当着皇上的面将衣钵传给了鄂鲁。
鄂鲁:幸福来得太突然。
他前脚差点丢了性命,后脚便继承兄长衣钵成为真正的萨满,鄂鲁谢恩时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将头磕得比刚才还响,让顾问行和梁九功一起担心起地上的金砖。
康熙对鄂鲁的表现非常满意,挥挥手让他们退下,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顾问行。
梁九功这才同情地看向顾问行,顾问行接收到他的目光,就知道要完。
不等皇上问话,顾问行自己将赫舍里女官求到他面前的原因说了,最后道:“事关龙胎,奴才宁可信其有,这才答应下来。”
康熙想起来了,德贵人好像是求过他,自己也跟她说过让她闷了去慈仁宫找人聊聊天,可没说让她去求人办事。
她敢求,如月就敢管。
想着哈一声笑出来:“如此曲里拐弯的主意,亏她想得出来。”
不得不说,这个办法既能稳住僖妃,又能将德贵人身边的钉子拔了,确实好用。
至于德贵人身边的那个钉子,已经审问清楚,秘密关入慎刑司大牢了,以后留着有用。
僖妃与德贵人之间的口水官司,自然瞒不过太皇太后的眼睛。
即便觉得僖妃有些跋扈,孩子还没生出来就要明抢,太皇太后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皇上为仁孝皇后守制的三年之期眼看就到了,册立继后应当就是这一两年的事。可僖妃一直无宠无子,越过贵妃册立僖妃有些说不过去。
而德贵人的孩子不出意外会在今年落地。太皇太后打算等德贵人生下孩子便抱给僖妃养,然后晋封僖妃为皇贵妃,等到皇上大封六宫的时候再正式册立为后。
若僖妃抱养孩子之后能自己怀上,那么德贵人的孩子仍旧是德贵人的孩子,僖妃顶多算养母。
若僖妃与太后当年一样,不得宠,没有子嗣,那么就将德贵人的孩子记在僖妃名下,算作半个嫡出。
皇后的养子哪怕记在皇后名下,也只能算半个嫡子,并不会威胁到太子的地位。
太皇太后每天烧香拜佛,祈祷德贵人这一胎是皇子。
结果龙胎还没
坐稳,德贵人那边就闹了邪祟。僖妃求太后出面请萨满到永和宫驱邪,太皇太后觉得处置恰当,便没插手。
谁知萨满做完驱邪的法事居然换了人,老萨满还没死,新萨满已然继承了衣钵。
太皇太后听说之后直蹙眉,把顺利办完退休手续的老萨满叫到跟前问话:“你的身体可是有什么不妥?”
老萨满闻言心中苦笑,他知道太皇太后跟皇上一样,不信命,更不信神佛。
太皇太后不信还愿意装装样子,在慈宁宫设了佛堂,每日做早课,佛珠不离手。
皇上到底年轻些,不信就是不信,连样子都懒得装,属于“平时不烧香,出事让佛刚”的类型。
西天佛祖都是这个待遇,更不要说萨满教的神灵了。
神佛对于皇上来说,不过是召之即来的借口罢了。
皇上只要结果,太皇太后是女人,比皇上心细,要结果也要过程。
所以他在自己身子骨硬朗的时候将萨满的衣钵传给鄂鲁,就猜到太皇太后会过问此事。
理由他早就编好了:“太皇太后明察秋毫,我这把老骨头确实不中用了。”
太皇太后上下打量他:“我瞧着挺好的,是哪里出了问题,要不要传太医看看?”
老萨满摇头:“我这病……太医治不了。”
太皇太后挑眉:“到底是什么病?”
老萨满挽起袖子,将自己的手腕露出,举到太皇太后面前:“前些天受太后之请,去永和宫驱邪。那邪祟冲撞胎神,委实厉害,我请神灵上身将它驱逐,却也为它所伤,恐怕命不久矣。”
太皇太后看去,只见老萨满的手腕上有数道抓痕,好似被锋利的指甲所伤。伤痕极深,并未结痂,却不见血丝,整体呈青紫色,狰狞而诡异。
如果有太医在场,一眼就能看出是用药水泡过的,可老萨满在太皇太后心里还是很靠得住的。
老实人头一回扯谎,很难被识破。
于是太皇太后信了老萨满的话,也信了永和宫闹鬼的事,好言安慰了老萨满一番,赏了他不少东西,派人送他出宫。
老萨满欺骗了太皇太后自然不敢继续住在京城,翌日便启程回了盛京老家,一直到太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