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的人越发多了,而且能看得出几乎都是精气神合一的修士们。 虹桥四周烛光荧荧,就像两条熠熠生光的珠链,将整个汴河两岸都映照得宛如仙境。 桥下河面上的泊船也纷纷点亮灯火,有些客船甚至一艘就点上一二十盏灯火,更有那等花船整个船体都用灵材打造,更用法器支撑,整个船体都仿佛缥缈在一种珠光宝气之中,如梦如幻。 也难怪许多修士哪怕花上二三十灵石,也要登船一乐,只为日后回乡时,乡人问起有无去过虹桥云辇时,可以挺直胸膛说一句去过。 去过归去过,几十灵石不过只能敬佩末座听音观舞,要想更进一步,一起吃茶饮宴,那就不是几十灵石的事儿了,如果还想要成为内里头牌们的入幕之宾,那就更非灵石能解决的问题了。 汴京八景固然久负盛名,但那已经是老八景,而近百年来兴起的新八景,这虹桥云辇便是其中之一,而且高居前三。 陈淮生没想到和宣尺媚的见面会是在虹桥下的船上,看着仿佛气质上一下子清冷了不少的宣尺媚,陈淮生估摸着这一年多时间里,只怕这丫头遭遇的事情不少。 “我是荷子了。”宣尺媚将手中烤好的旋炙猪皮肉递给陈淮生,“尝尝,这是京中最有名的一道零嘴,无人能逃得过它的魅力。” 陈淮生接过旋炙猪皮肉,一边塞入嘴中,一边口齿不清地道:“荷子?本届元荷五荷子?” “嗯。” 宣尺媚眉宇里多了几分说不出忧郁气息,看得陈淮生也都有些心痛,但他也不得不承认,多了这几份忧郁气质,尺媚更加动人心魄了。 陈淮生大略知道,九莲诸宗都有自己独特的培养核心方式,但具体是如何,外人不知。 宣尺媚约莫和他提及过,但是也只知道这荷子就应该是他们元荷宗里少壮核心的意思。 大概年龄都需要卡在三十五岁以下,具有绝高天赋和进境迅速者,经过重重筛选才能成为荷子。 五個荷子,下一步经过淘汰,就是三蕊,最后一步才是独芯,一步一步去芜存菁,所谓荷芯会成为宗主候选人。 但这并非唯一的候选人,因为元荷宗是每十年启动一轮这种筛选,也就是说可能在这种等待过程中,你一旦掉队,也同样可能泯然众人,被后来者所超越。 不过无论如何可以说明一点,那就是宣尺媚已经成为近一二十年中元荷宗中名符其实的前五人了,这和以往宗门内师兄师姐们的吹捧不一样,这是经过实践印证得到公认的。 陈淮生知道宣尺媚是九莲宗中的佼佼者,从一进九莲宗开始就是。 但九莲宗中群星璀璨,每年都有数百弟子进入九莲宗中,都会有那么几颗异常耀眼的新星熠熠生辉,但宣尺媚能在璀璨群星中屹立不衰,也足以说明其优秀了。 她入九莲宗已经七年了,元荷宗十年一度的荷子筛选入围五荷子,更印证了这一点。 一二十年内元荷宗新进来的数百名弟子中,她的表现高居前五,而且从她的年龄来计,恐怕也是最年轻一个。 “那是大好事啊,尺媚,五荷子之后就该是三荷蕊,再是独荷芯了吧?”陈淮生脸上露出喜意,“那要恭喜尺媚了,赶上愚兄也是指日可待。” 宣尺媚翻了一个白眼,脸上忧郁之色更浓:“淮生哥,且不说五荷子是五人,要到独荷芯要还有四个竞争者,我只说现在九莲宗的情势,淮生哥你不会一无所知吧?都这样了,荷子也好,荷蕊也好,荷芯也好,又有多大意思呢?” 陈淮生心中一沉,连宣尺媚都意识到了危机,那元荷宗自家呢? “尺媚,你们元荷宗宗主他们也意识到了危险么?”陈淮生问道。 “淮生哥,谁会看不到?”宣尺媚苦笑,“宗主和师尊以及几位师伯师叔都是心急如焚,但是局面已经发展到了这种境地,奈何?” “奈何?心急如焚,这话可有些奇怪啊,我不太信。元荷宗与妖莲宗、净芙宗都是九莲宗支,怎么就水火不容不共戴天了?难道合在一起比被人家外边人给分食了更难以接受?”陈淮生一副不可理解的模样,但是内心却很清楚这里边的门道。 都是为了利益,尤其是内部利益的倾轧尤甚于外,而且对外利益损失有些还能遮掩隐瞒,但是对内利益受损,那却是人人都能看得见,而且立即就会传遍整个九莲宗,只怕主事者连位置都坐不稳了。 宣尺媚只是叹息,却不知道该如何分辩。 说实话,她也不明白为什么都是九莲宗支,怎么对外尚能退让妥协一二,倒是对内部这些宗支却是半点都不能让步呢? 陈淮生对元荷宗的死活不感兴趣,他只关心宣尺媚的何去何从,会不会在九莲宗这一轮大分裂中遭遇不测。 元荷宗虽然是九莲宗中的一大宗支,但是觊觎其的势力也不少,盖因元荷宗的宗门就在汴梁府西面三百里苑陵县的大騩山。 《山海经》就有说:“大騩之山,其阴濯濯,多铁,其阳林木如盖,丰饶多异。其山下有泽,为騩泽,方圆百里,深不可测,潩水出之。泽中有荷,茎紫叶墨,入地三丈,其藕如骨,内有精魂,可铸根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