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是初生牛犊嘛。毕竟我是文人,鲜可知兵,又如何能理解战场瞬息万变的变化呢?”对于余连的夸奖,这位马上就要满七十岁的新人政治家却还是很谦虚的:“余连老弟啊,我现在是看出来了,看一个文人是封建旧文人,还是人民的文艺工作者,就要看他是不是总在自己完全不懂的领域大放厥词了。”
很有代表性!余连竖起了一个大拇指。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文人、媒体人、法律学者、经济学者,乃至于所有的社科类从业者,都一个德行。可不能惯着。”
很有总结性!余连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饶是如此,对于远岸防线的沦陷,齐先生依旧是难免伤感,在几乎确定希尔维斯特上将殉国的时候,甚至沉默了整整一分钟,方才涩声道:“那个小老弟其实不太像是个正经的军人,倒是个很有魄力的生意人。”
不到六十岁的希尔维斯特老学长,在齐先生面前确实是“小老弟”,但从称呼看,这两位的交情居然很挺深厚的,这倒是余连没有想到的。
不过,考虑到齐先生主政新神州的三年以来,和远岸军区一直是邻居,双方还整了不少经贸,会交下些私人友谊也是很好理解的。
“说起来,白川星上的那十二组人工太阳,其实是远岸的工程兵帮我们安装调试的。作为交换,明霞岛的海边别墅我给他留了一套。那套房子已经涨了五倍了。当然,这是战争之前的事。”
“这我知道。而且我还知道,塞得要塞的新区上,他还给您预留了一整条新神州特产专营风情街呢。”
“是的。可是,希老弟花了一大笔钱兴建的塞得新区,已经被你当滚木发射出去了。”
“因此我们便收获了一艘泰坦。老学长这笔生意可是赚大了。”
“是的,他可真是好生意人,而且还是个优秀的建设者。这一定就是最好的执政者了。余连老弟,我是真的考虑过把他发展进先驱党的,以后如果退役能接替我,或者白老哥的位置,就可以和杰西卡再搭档至少十年了。到了那时候,你的年纪和资历,在各方面都顺理成章了。”
“您想得很真是长远。不过,希尔维斯特学长其实不能算是我们的同志,只是有能力有三观且在一定程度上值得信任的合作者,亦或者同路人吧。”
余连知道自己现在说这样的话不但煞风景还特别傲慢,但有些话要是不说在前面,以后再说恐怕就要动刀子了。
齐先生倒也并不介意:“我知道。所以后来我便放弃了,然后战争就开始了。”
“其实,希尔维斯特老学长也是个好将军。谁说搞建设就不是军人的工作呢?”
“你说得没错,是我肤浅了。呵,文人鲜克知兵,不理解不是很正常的吗?”
两人相视一笑。齐先生更是隔着星河倒了三杯白酒,应该是擦着远岸方向遥敬了一番,然后全都自己喝了下去。
话说回来,您替老学长喝了也就罢了,替我喝是要闹哪样?余连总觉得有哪里不对,便当场给自己开了一杯冰阔落。
“罢了,往事已矣。”齐先生喝完了酒,把所有的缅怀抛在脑后,整个人再次恢复了平静:“你和杨将军,都不止一次告诉我,塞得方向只能最大程度杀伤敌人,但守是绝不可能守得住的。可是,在确实的情况真的发生之前,却又总是抱有幻想。”
“实际上,在帝国往塞得堆了六艘泰坦舰之后,这个所谓的‘最大程度杀伤敌人’的战术目标,便也都很难竞全功了。”
“你可是把蒂芮罗号勇进号都打残了,还抢了一条龙船。再全面撤离要塞之前,一定要想办法再狠狠地从帝国身上撕一快肉下来。这可是你的计划。”
“如果我说,我的原计划是再弄沉一艘泰坦。俘虏龙船也只是见招拆招顺势而为,您会信吗?”
齐先生怔愣了片刻,随即便指着余连大笑道:“很好,真有精神!不愧是你!现在你该知道,你的诅咒来自何方了吧?”
余连却表示,自己真的不是在吹嘴,一切真的都是见招拆招的结果,是命运和历史的选择。
“事已至此,还是要向前看了。战争已经进入下一个阶段,应该也是更残酷的阶段了。”
余连微微颔首:“在有些人看来,这已经是绝境。”
“世上从无绝境,只有懦夫的词典里才有这个词。”齐先生摇头,眼中没有文人的不羁,只有战士的不屈:“余连老弟,老夫从未怀疑过我们可以取得最终的胜利。哪怕是远岸失守,南天门失守,甚至地球沦陷。你可知道,这信心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呃,第一次塞得战役?血门?还是大公海?”
余连的回答让齐先生连连摇头。
“就是那场第二百五十届的战神祭了吧。”
“那真是荣幸之极。”余连的回答有点无精打采。
对余连自己而言,战神祭上的冲锋陷阵其实真的没有太多成就感。说得难听一点,在另外一条时间线,星界骑士也好,帝国贵族家的傻儿子也好,已经是被他刷吐了的小怪了,以少胜多的战例也从未缺少过。可是,作为统帅的胜利,那便是完全不同的体验了。
“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