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来,我唱给你听
此时已经过了正午,这天煞峰左近的荒山野岭之中,过了日头最盛的时刻,天色就古怪的昏暗了下去。此处真的没个好山水,都是嶙峋怪石,没有山清水秀不说,明明是盛夏里,草木却都枯黄了。 靠近悬崖的柏树虬结扭曲,树干上满是疤瘤,曲折如蛇。 矮小的树冠裸露着光秃秃的树桠。 许是因为妖狼常常于此地出没,周围什么动物也没有,只有远处传来老鸹带着一丝凄凉的叫声…… 钱晨盘腿坐在洞口外的一尊巨石上,懒洋洋的晒着太阳,虽然阳光直射在他的身上,但却带不走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寒气,不消多久,青石便染上了一层薄霜。 这时候,身后悬崖上的柏树开始舒展枝桠,那漆黑曲折的树枝,像蛇一样缓缓的扭动着。向着崖下的钱晨探来。高达数十丈的悬崖上,爬满的枯藤崖柏都缓缓沿着崖缝朝他攀爬过来…… “沙沙沙……” 粗糙的崖壁和木质发出的摩擦声,非常轻微,但在如此安静的地方,绝对逃不过修士的耳朵,钱晨却依旧一副恍然未觉的样子。 “咯吱吱……” 已经爬到了钱晨头顶不远的崖柏身上传来木质扭动的声音,两只乌鸦落在上面,瞪着血红的眼睛,盯着钱晨的背影。它们张开嘴嚎叫了两声,却露出一口狰狞的獠牙……枯藤如同蛇群一样蠕动着,缠绕成球,数千条黑黄的蔓藤,朝着钱晨漫过去。 这时候钱晨突然‘呀’的一声开嗓,他拉长声调,突然以戏腔唱道:“我正在城楼观山景……耳听得城外乱纷纷。” “旌旗招展空翻影……” 那无数蔓藤触手仿佛被吓到了一样,都齐齐抽动了一下,往后收回了一段距离。 钱晨唱了两句,忍不住了连连咳嗽,他用袖袍掩住了嘴,等到咳完了,放下白色的袖子上面清晰的绽开了一朵梅花,却是血痕累累。钱晨继续以微喘的气息唱道:“却原来是司马发来的兵。我也曾差人去打听,打听得司马领兵往西行。一来是马谡无能少才能,二来是将帅不和才失街亭……” 唱时,钱晨甚至抖落双袖,摆了两个京剧的架子。 “咳咳咳……”钱晨咳血不止,在袖子上染出一朵又一朵的梅花。 那些蔓藤枯枝,犹疑不定的样子,迟疑了片刻才有缓缓摸了上去。 一只乌鸦落在钱晨的身边,银童子仿佛锈掉了一样,它抬起小脸,脸上都是黑色的银锈斑斑,它一步一步,像是生锈没有上油的机械人一样,缓缓来到乌鸦的身边。 乌鸦瞪着血红的双目和银童子对视了一眼。 那银锈已经模糊了银童子的五官,这个无脸的小银人歪着脑袋,和乌鸦对视在了一起。 荒芜空旷的山野上,咿咿呀呀的戏腔还在唱着:“……你连得三城多侥幸,贪而无厌又夺我的西城……咳咳咳……我诸葛……咳咳……在敌楼把驾等,等候了司……司马……到此谈、谈谈心……” 这时候那枯藤崖柏终于摸到了钱晨的身边,它们像蛇一样轻轻绕着,攀到了钱晨的肩膀上,钱晨依旧没有回头,咿咿呀呀的在那唱着,当那枯藤犹如有人伸出了修长的五指一样,往钱晨脖子上伸去的时候,钱晨口中的戏腔突然顿了顿…… 随后又恍若无事的唱了起来。 钱晨脑后黑色的青丝随风飘荡,突然落在了那些柏枝枯藤上,黑色的发丝突然也扭动了起来,它们缓缓蔓延,与枯藤缠绕在了一起…… 然后慢慢地,慢慢地钱晨的头发越来越长,越来越多,爬满了身上的枯藤犹然不足,顺着蔓藤向身后悬崖上的枯藤树枝爬去。 一簇簇头发已经爬到了悬崖上,在悬缝间蔓延着,一点点在缠绕在那些蠕动的柏树和枯藤之上,越来越多…… 随着发丝的收紧,那崖上的蔓藤也挣扎了起来,牵动了钱晨脖子上的枯藤,这时候,钱晨的脑袋突然整个掉了下来,向后滚了滚,面目朝着地面,就栽倒在了石头后面的土里。 但那唱腔依旧从空荡荡的脖子上传出来,甚至因为少了什么阻碍,胸腔的共鸣更大了。 带着空荡荡的回音…… 乌鸦拍了拍翅膀,摇晃了两下就想要飞走,这时候银童子突然露出一口獠牙,瞬间扑了上去,碎羽和血肉登时飞散开来。一只狰狞古怪的银制小人趴在了乌鸦的尸体上撕咬着,耳道神则面无表情的从钱晨身上走了下来。 豆丁大的小人,就像一颗枯萎的黄豆,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沙沙沙…… 一种透着诡异阴森感的摩擦声越来越大,崖壁上已经铺满了一层头发。它们蠕动着,像一层地毯一样,将地上的颗头颅抬了起来。这时候悬崖上传来一身惨叫,一个惨白扭曲犹如无数的肢体拼凑——躯体成为树干,手臂化为枝桠,手指充当树叶,犹如无数人扭在一起生长成大树一样的妖魔,惊恐万分的发出一声惨叫…… 它身上的那些肢体,从手臂的毛孔里,从手指的指甲缝里,长出了和钱晨头发一模一样的毛发…… 渐渐地,有头颅顺着毛发的牵引,从树身上钻了出来。 树妖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嘶吼,仿佛无数人在面临绝望时的惨叫,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