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节 运数不可避
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万妖窟,瀛沙微一迟疑,双眸之中星光熠熠,晶丝隐现,天帝,天后,迦耶,如来,波旬,一个个模糊不清、遥不可及的身影浮现于眼前,曾几何时,他是如此微不足道,根本引不来这些庞然大物的一瞥,如今恰逢其会,得以触摸到他们的衣袂,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 眼下牵涉未深,收手还来得及,一旦入了万妖窟,卷入其中,就再无回头之时。 他看了一眼瀛妫,见其跃跃欲试,不禁暗暗叹息,果然是年轻气盛,壮怀激烈,丝毫不知那些庞然大物的争斗,是何等恐怖,他们是棋手,伏尸百万,流血千里,输了一局便重新来过,可那些局里的棋子,再也没有重来的机会。即便是胜局,又有几人能笑到最后?然而他并不打算就此收手,困于极天,任人宰割,精元凝作星核,被人一颗颗取去,愤怒和耻辱沉积于内心深处,待到解脱束缚,便是他一飞冲天之日,到那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谁都躲不过! 瀛沙又看了一眼魏十七,心有所动,话头是他挑起的,此子意欲何为?他气息如常,不动声色道:“云浆殿主做何打算?” 魏十七暗生警惕,他听餐霞宫主说起,星蛟一族性烈如火,恩怨分明,说出口的话绝不反悔,但人总是会变的,瀛沙被困极天,生不如死,数万载光阴荏苒,将他火气消磨殆尽,行事不复鲁莽冲动,他能问出这句话,令人刮目相看。他微一沉吟,斩钉截铁道:“愿附骥尾,共进退,入万妖窟探个水落石出!” 崔华阳调教出的手下,果然不同凡响,“共进退”这三字,意味深长,这是在暗示自己,若事不谐,另有脱身之术。瀛沙闻言“呵呵”大笑,震得水波滚滚四散,“好,好,运数不可避,机缘难再得,就去万妖窟!” 元胧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意,对魏十七更是刮目相看,明明是拗不过瀛沙,偏生话说得如此漂亮,“愿附骥尾,共进退,入万妖窟探个水落石出!”听听,听听,若他是瀛沙,易地而处,心里也会十分受用。 他虽有几分小聪明,毕竟是妖物成精,没有察觉到瀛沙短暂的迟疑,也没有察觉到魏十七话中有话。 元胧在前引路,瀛沙、瀛妫、魏十七、九婴、蜃龙、应龙一行殿后,分开水路,向鱼龙洞深处扑去。瀛沙瀛妫放出真龙气息,九婴蜃龙应龙妖气冲天,既知魔将藏于万妖窟,便不再掩饰形迹,所过之处,水族如临大敌,四散奔走,哪里敢靠近去。 元胧乃是白鳄成精,水下的营生自然不在话下,一门心思赶路,遁速快得异乎寻常,一行人中,唯有云浆殿主魏十七乃是人身,但他足踏风火金砂,星力恍若无穷尽,催动风火之力分水前行,丝毫不见吃力,令元胧心中更添三分忌惮。 行行重行行,奔波数月,眼前忽然出现一片连绵起伏的礁岩,如悬崖峭壁,向远处延伸,直至视野之外。瀛沙“咦”了一声,问道:“难不成是到了鱼龙洞底?” 元胧道:“这片礁岩唤作‘无尽礁’,厚逾万丈,有水洞深不见底,礁岩之下,似乎别有天地,惜乎无人一探。” 瀛沙缓缓落于礁岩之上,极目四顾,沟壑纵横交错,千疮百孔,端是一处危机四伏的险恶之地。他看了一回,随口问道:“那万妖窟又在何处?” 元胧指了个方向,恭恭敬敬道:“正在这无尽礁腹地,一处隐秘的沟壑中。” 瀛沙回头问瀛妫,“你可曾到过这里?” 瀛妫摇摇头,道:“却是未曾到过此处。鱼龙洞深处,还有这么一片浩大的礁岩,闻所未闻。” “礁岩之下是何处?”瀛沙低头望去,礁岩若刀削斧劈,壁立千仞,幽暗至深,浊流中似乎藏匿着未知的凶险,连他都感到有些毛骨悚然。 元胧道:“无人知晓,当是无尽深渊。无尽礁正因此而得名。” 魏十七心中一动,插嘴道:“元胧道友是如何知晓,此地名为‘无尽礁’?礁岩之下,是无尽深渊?” 一语惊醒梦中人,瀛沙瀛妫幡然醒悟,双双目视元胧,不约而同心生警觉,为何当元胧言说此处名为“无尽礁”时,竟认为理所当然,反要这小小的云浆殿主提醒,才察觉到异样? 元胧张口结舌,似乎被魏十七这一问难住了,憋了半晌才道:“我到得此处,自然就知道‘无尽’之名……”话一出口,他自己也觉得不妥,脸色大变。 瀛沙转而问九婴之辈,诸妖异口同声道,此地名为无尽礁,尽人皆知,瀛沙觉得不对劲,又问他们之前是否来过,诸妖张口结舌,糊里糊涂。元胧朝四下里打量一回,涩然道:“他们从未来过。连我……只怕……也是第一遭……” 瀛沙沉默片刻,忽然笑了起来,“原来,是那万妖窟在召唤我们!” 一股寒意袭上心头,元胧猛地抬起头,盯着魏十七道:“为何你不受其扰?” 瀛沙悠悠道:“有意思,我也很想知道!” 魏十七念头数转,心知若说不出一个理由来,难以消除众人的疑虑。他抬头望了一眼,目光穿过万丈河水,无穷时空,浩瀚星域,落在那不可测不可知之地,一点星光骤然亮起,血色萌动,星力下垂,落于他头顶。凶戾之意咆哮而作,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