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振臂行(3)
一拖就是了,等到实在是维持不住,短则天明,长则三五日后,最好是郡中其他各县都没了,咱们再降也不迟……你说,这是不是也算是为国尽忠了?说不定还能跟朝廷做个交代,安稳回家。” 大汉明显不解:“可是若长久拖延下去,这些贼人发起怒来,如何还会许我们安然离境?” “为何不许?”关县令嗤笑一声,却只在院内踱步不停。“这群贼寇,首领是李枢、张行这般要害贼人,还联络了那么多本地豪强,忽然间一时发动,还懂得维持城内秩序,还在郡城擒贼擒王,劝降各处,必然是所图极大。而既然如此,他们对我们身后的仓储必然极为小心和重视……不然拿什么收买人心,用什么养兵?拖一拖,不指望一直拖下去,但尽量拖下去,到时候拿仓内秋粮与他们做交易,又如何?要我说,任他们好大名头,又横行一时,也要在我面前避让三分才对!” 大汉点点头:“那要去仓内准备好引火物件? “暂时不用,你靠过去便是。”关县令点点头。“主要是本地郡卒颇多,真要准备那些物事,怕是要出乱子。” 大汉会意而去。 又过了一阵子,时间已经逼近二更天后半段了,就在仓城的县令决心固守的时候,外面的人却不免焦躁不安起来,很多随之而来的百姓也都忍不住疲态尽露。 “文书送进去多久了?” 就在这时,张行忽然扭头来问那牛达亲父牛双。 牛双措手不及,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牛达更是羞愤欲死,当即再度下拜:“三哥,让我父正面来攻,我带人从后面攀过去,势必今晚将此事了结。” “等一下。” 张行面无表情做答。“再等一下,等这一次无效,再这么做也无妨。” “三哥意欲何为?”牛达诧异至极。 “简单。”张行忽然扭头,朝身后猬集的军士和百姓来问。“你们会唱歌吗?” 举义军民措手不及,一时无人应声。 张行再问了一遍:“你们有人会唱歌谣吗?” “会吧。” “应该会吧。” 不少人早已经困乏疲惫,此时被盯着追问,显得措手不及,只能含含糊糊来应。 “都会唱什么歌?”张行认真追问,甚至直接点名了。“那个拄着棍子配着刀的,你会什么?” “会几个,但都是些乱七八糟的本地小调。”那人一时畏缩。“当不得大头领面来唱。” “有俗一点的吗?不拘什么都行。”张行追问不及。 “有……” “唱一个好不好?”张行笑道。“我想学一学。” 那人犹豫了一下,终究不敢违逆,却小心想了一想,选择了一个不算太俗的,然后打起精神来唱: “出东门,不顾归。 来入门,怅欲悲。 盎中无斗米,还视架上无悬衣。 拔剑东门去,舍中儿母牵衣啼: ‘他家但愿富贵,贱妾与君共餔糜……’ ” 唱了一段,周围人精神稍振,都探头来看唱歌的人,更有人窃窃私语,说是认得此人如何。 张行也点点头:“这是说城内贫民养不起家的,而且有年头了,像是唐时的歌谣,是不是?” “是。”那人尴尬一时。 “不错。”张行继续点头,却又继续再问。“有农人吗?会农家歌谣吗?” “有!这个会唱!”这一回,下面立即有人大声答应,并推搡起来,而被推搡的人在火把下似乎还有些羞赧。 “来一个。”张行即刻催促。“来一个” 那人扭捏了一会,也走到跟前,唱了一个: “一东一西垄头水,一聚一散天边霞。 一来一去道上客,一颠一倒池中麻。” 这还是在刻意选雅致的了。 张行笑了笑,无奈来问:“有没有唱役丁的?不要那个《无向东夷浪死歌》,要咱们濮阳本地的才好。” 那人明显放开了一点,只点点头,就在夜中亮起嗓子,再度唱了一个: “做役去筑城,不如去守边。 做役去掘暂,不如鏖血战。 徒教力尽叉与杵,主将立功士卒苦。 君不见, 每调一兵役百室,一日十人戕四五……” 唱到一半,许多人便已经跟着唱了起来,引得张行连连颔首,而等了牛达父子和已经转回的贾越茫茫然看着这一幕,满心疑惑,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而一遍唱完,张行点点头,终于认真来问:“时间太晚了,都有点困,能不能劳烦两位老哥教大家一起唱这三首歌谣?大家一起唱!” 大龙头有令,下面人能如何? 更何况,这三首歌,本就是许多人会唱……第一首是城市贫民的歌,第二首是农家正经歌谣,第三首更是几乎人人都晓得的。 于是,不过教了几遍,许多人便主动跟着传唱起来,声音也越来越大。 不过一两刻钟,原本已经有些沉闷的濮阳城内,莫名重新活了过来,许多男女都黑夜中唱歌了,而且越来越响,止都止不住。 等到三更时分,更是四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