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一章 本事(中)
这……我不明白,这区区小贼……” “乾道年间,曾有汉儿刘蕴古自燕地南下归正,做到了右通直郎、太平州通判。后来此人暴露了金国奸细的身份,引起朝堂上巨大波澜。当时洞烛其奸谋的,便是史相公的先尊,越王史忠定公。史忠定公也正是因此,才一向力主少用归正人,更不能轻易授以权柄……” “偏偏史相爷用了一个奸细,还用他去参予了淮南军政,建立新军!” “正是。” 宣缯重重叹气:“你想,贾似道既然是金国的人,那他的父亲贾涉可信么?贾涉如果不可信,淮东制置司可信么?淮东制置司下属,史相爷原本交给崔与之等人负责,后来又转隶给贾涉的忠义军可信么?他牵头拟订章程的上海行可信么?” “贾涉只有一人,再怎么也……” “贾涉绝擅经营,在淮南人脉广阔,是淮南地方上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人物,谁能保证淮南那么多的军民官商,没有被他拉拢?就算你能保证,朝堂上与史相公不对付的那些人,会相信么?” “这……” “咱们再看贾似道本人。他在临安行在挥金如土,动辄几千贯出去;他在宁波那边,直接处置海贸事宜,隔三差五给史相的亲信门下分红返利,又是动辄几千贯出去;他在淮南的几个新设钱监奔走,协助史宽之筹建另一支新军,依然是动辄几千贯出去。这样的手面,谁能保证临安没有人被他拉拢?谁能保证海商没有人被他拉拢?谁能保证,天台史家的大公子史宽之没有和他私下勾兑?谁能保证我宣缯没有成为李云的走狗?” 宣缯万一被牵扯进去,他的部属们又会如何? 听到这里,幕僚脸色惨白。 宣缯继续道:“这些怀疑,随便提出一项来,都会激起朝堂上对史相不满的无数疯狗,激起针对史相门下的腥风血雨!再退回一开始的话题,史相的先尊老大人能洞察奸谋,史相却一反先尊的做法,用了归正人组建武力,用海上之人赚取钱财……这是什么?子曰,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史相做到了么?” 幕僚嘴唇颤抖,竟不能言。 站在政治对手的立场上,史相此举无疑是不孝,而一旦沾上不孝的罪名,谁能保证朝堂上的血雨腥风只到史相的门下,而不到史相本人? “所以……” 宣缯也觉得发闷,他捶了捶胸口,沉声道:“所以史相只能从一开始就和周国公有默契,史相只能一开始就知道李云的身份,史相只能一开始就和周国公郭宁共同组织了对开封朝廷的战争。” 这个决断或许成功,或许不成功,但无论如何,都比史相被郭宁蒙蔽了,要强十倍百倍。 这个决断无论对大宋有利还是有害,对史相来说,却是避免眼前困境的唯一办法。 随从目瞪口呆:“那……我们怎么办?” 宣缯打开装着糕点的盒子,捻起一块,随手把盒子扔给幕僚:“我们能有什么办法?赶紧走吧,我得赶紧去向耶律楚材示好啊!” 糕点盒子里摆着林林总总十五六种糕点,都是临安行在有名的好东西。其中宣缯素日里最喜欢吃的雪花酥,却只有一块。方才宣缯便当仁不让地捏了这块雪花酥在手。 几名随从听了他的吩咐,忙去牵马,没人见到宣缯慢慢揉着,把雪花酥揉成了碎渣。而碎渣里,还有一卷极细长的字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