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得饶人处且饶人
来,自这惊异的情绪中,化出一根携带五色流光、如梦似幻的飞针。 名震天下的东王十二针,有三针专应神魂,曰定魂、曰镇魄、曰惊梦。 定魂针已经被掀翻,在姜望如此磅礴的神魂之力前,镇魄针也很难再起到作用。 因而此针为惊梦! 它像是卷来了一场梦,一场让人迷醉、让人沉沦、让人不想摆脱的梦。 在寂寞的长夜里,给你以短暂的慰藉,和片刻的安宁。 而后一针击破! 漫天焰雀的轰炸,好似缄默了。 四处匿蛇的撕咬,好像停止了。 那一轮炙烈辉煌的太阳,好像从来没有升起过。 这座属于谢君孟的通天宫,像是一直都如此平静。 在这神魂战场的厮杀中。 谢君孟已随惊梦而醒,彻底摆脱了糟糕的神魂处境。 姜望庞巨的神魂之力如潮退去,仿佛从未出现。 以结果而论,这场神魂层面的较量,应当是姜望吃了亏。 因为他的神魂平白损耗许多,却无功而返。但以他远胜于谢君孟的神魂之力,这种程度的损耗也根本影响不到战局。 无非是此处不开花,别有花开处。 此时此刻,在神魂的世界之外,三昧真火已经爬满了谢君孟之身,火势暴烈,一转眼已将其焚灭,化作一块焦炭坠落。在坠落的过程中,焦炭也被烧没了。 谢君孟当然不是什么木妖化形,所以这一块焦炭当然也不是他。 此处谢君孟已无,真正的谢君孟则如春草破土,在一道碧光里钻了出来。 李代桃僵后,是又一年春草生。 碧光游动间,绿袍披身的他抬手一按,千丝万缕的碧光忽然有了灵觉一般,直接扎在了火界上,并立时侵入! 他的碧光是一种“生”的力量,然而在生机勃勃之中,又有幽幽的杀机涌动。恐怖的毒素在其中蕴藏,在其中生长。 碧光侵入燃烧着的火之世界。 不断被焚化的同时,又不断地生长。 它好像无穷无尽,它好像永远不会枯竭。 将焰雀也染绿,将焰花也浸透。 以可怕的顽强在这赤火世界里蔓延,疯狂异化它们所接触的一切事物。 将赤色铺成碧色。 姜望的胸腹之间,五府轮开,炽光共照,已现天府之躯! 在如此状态下,乾阳赤瞳已催发。左手捏出毕方印,单足神鸟火界遨游。本来只是作为此界火种的三昧真火,顷刻铺满了火界,取代了道术之火,成为此方火界的底色! 三昧真火远非俗火可比。 了其三昧,而后焚之。 几乎是一眨眼的工夫,火界之中碧光便已化尽。 然而同样是在这时,谢君孟的眼睛里,骤然闪烁出了一缕疯狂的杀机! 这一缕杀机非常生动,非常具体。像是自有灵性一般,倏然便跳将出来,横掠于外。此针并无形状,可是通过谢君孟的视线,瞬间就杀至姜望的眼前。还未有什么别的动作,姜望的乾阳赤瞳已有裂开之痛感! 这并非结束。 时至此刻,谢君孟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够一针就解决对手。 他同时咬破了舌尖,飞出一线舌尖血。细长而淡的血丝亦是一针,穿梭天地时,也裂杀万事。针还未至,姜望的血液已经开始发热,血管逐渐焦卷,渐而神昏、气弱、力虚……此身气血,如要枯竭一般! 在如此恐怖的攻势里,谢君孟的双手也未闲着。他抬起右手食指,遥遥点向姜望的心口位置,未见针影,未见法痕,但姜望的心脏从这时候开始痛苦、开始痉挛,产生一寸一寸的裂感,如要破碎! 谢君孟右手的尾指亦弹将起来,好一似灵蛇出洞,太快、太突然、太精准。视野之中什么也不见,只有那闪电般的一记蛇吻。獠牙现时,当一针悬命! 千古以来厮杀未绝,死生相依,医毒不分。 谢君孟的左手大拇指同时往前按,像是按手印一般,遥遥按向姜望的眉心。 坚决,有力,贯彻了某种权柄。 这一指按下去,仿佛签下了生死的契约,订下了不可更改的亡故文书,牵动了涉及生死的规则! 当无命矣! 裂目!灼血!碎心!悬命!移寿! 东王十二针,皆穷天地之理。谢君孟连发五针,一针更比一针凶恶,誓要杀敌于此,抹掉对手所有生机。 这五针各具杀力,又彼此相连。如潮接涌,似海奔流。 东王谷多少年的辉煌传承,此刻真实不虚的展现在姜望面前。 天下大宗东王谷神临以下第一人,真正展现他毫无保留的杀力。 笼罩姜望身周的火界,哪怕是有三昧真火的全面加持,也在瞬间就已经崩溃了。毕方神鸟的灵相,也与此界同归,支离破碎。 但是在这种崩溃之中,火界里的那个人还在前行。 在这种万物破碎的崩灭里,有一道剑光闪耀! 它太灿烂! 是一路前行,是逆境不屈,是言出必践,是诚于此心,是在那迷茫困惑之中,坚持往前去追寻人生的答案。 人生的答案,不可外求。 每个人都只好叩问自我。 他的人和他的剑一起往前。 他本身即是一个“人”字。 披风浴火的人。 披荆斩棘的人。 绝不完美,做过很多蠢事,但绝对真实的人。 他的剑左撇而右捺,也写下一个大大的“人”字。 此剑即此心,此心即此人。 天崩地灭后,人字再开天! 万世混沌如何?万法末路又如何? 此人亦“人”,此剑亦“人”。 裂目之针,此剑受之。 灼血之针,此剑受之。 碎心之针,此剑受之。 悬命之针,此剑受之。 移寿之针,此剑亦受之! 这一记人字剑,真正体现了姜望生而至此的一生。 一整个火之世界崩溃的力量,都混同在这无匹的剑势中,浩浩荡荡前驱,轰然扫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