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明月照江河
杀。 但见那雄阔伟大的通天宫内,跃出一袭白衣。重玄遵直面这神魂攻势,反冲高穹,嘴角好似噙着淡笑,偏偏竖掌如刀,冷峻孤绝,反劈这坠西之落日。 神魂之力锤炼成的刀芒,在神魂的世界里璀璨夺目! 还未靠近,竟已叫落日开裂。 神魂之妄,亦不能迷。 生死之门,为谁而开? 自那开裂的落日之中,姜望持长相思之剑灵显化出来。一剑对杀。 以神魂撞杀神魂! 剑芒与刀芒撞成云烟。 姜望动念放出数百条神魂匿蛇,权为骚扰。而后将身一转,退出了神魂之争。 他有神魂之力的优势,对方有通天宫的主场优势。 神魂层面难以建功。 肉身层面的困境却急需解决。 此时月轮之光定住雷海。 让一切变得如此寂静。 而那刀光近了。 近在眼前! 姜望胸腹之间亮起五团璀璨光源,却是先一步开启了天府之躯。 澎湃的力量鼓荡于身。 锵! 长相思已出鞘。 一抹分割天地的霜华之后。 是数以万计的、呼啸着的剑气之丝! 一剑剑气已成丝,万千银雪撞月华—— 一刹那感官的世界似乎都已停滞。 人们只见得一团耀眼的炽白!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天地皆雪,视野尽茫茫! 雪白撞着月白,剑气之丝撞着月轮之光照。 刺啦刺啦,尖锐的声响,是关乎于剑气和月光的千万次的交锋。 在那白茫茫的世界中,有一个身照五府神通之光的存在。 俄而又亮起了一个五府神通之光! 绝大多数人都看不清楚那白茫茫世界里交撞的两个人,只大约知道此刻天府正对天府。 那白茫茫的感受在视觉里逐渐消退。 可是两个身绕天府之光的身影却愈发明晰。 太快,太快了! 快到视线难以捕捉。 一白一青两道身影,如电光一般团转。 重玄遵白衣飘飘,如鹅毛,如飞雪,如月华。飘渺灵动,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肆意把玩着重玄之力,加持自身而限制姜望。 可姜望身上腾升起来赤色的烟气,起伏不定,使他如似画中人。 恰是左光殊所创造的能够对应复杂重玄环境的无御烟甲,又兼以天府之躯把持自我,更是脚踏青云印记,以平步青云之仙术漫步空中! 他对重玄秘术的熟悉非止一日,平日里与重玄胜的刻苦练习,方才换得此刻面对重玄神通的自由。 但见月轮斩着长相思,两个人在方寸之间互相逐杀! 一青线一白线不断交错,彼此环转,像是在编织一团美丽的光之网络。 在铿锵的金铁之鸣里,那密密麻麻的光痕,已然织就一个方圆十丈有余的光球。 这光球网络里的每一个点,都是两个人交锋的印记。 空间“记住”了他们的战斗! 哪怕如此短暂,可又……如斯漫长。 旧的痕迹还未消散,新的痕迹又已诞生。 两个人仿佛在挑战观者目力的极限,倏忽上下左右,俄而前后折飞,要在千钧一发的间隙里,完成每一次交锋的判断—— 需要何等样的自信,何等样的强大,才可以完成这样的交锋? 说起来这不过是一场庸俗的争斗,两个年轻人斗杀,为一个伐夏先锋的名头。 世间争权夺利而厮杀者,不知凡几。 这两个人也并不特殊。 可这场战斗本身,又的确叫他们演化成了一种美,一种艺术! 明明是最为凶险、数息就能定夺生死的方寸之争,他们却这样彼此缠战,在心弦绷紧、极度专注状态下,杀了个天昏地暗! 此时此刻,争杀的不仅仅是术,不仅仅是势,也不仅仅是力。 还有意志! 谁心坚如铁?谁不可动摇? 谁……会先犯错? 而唯有真正的强者可以看到—— 在这场极其凶险的近身搏杀里。 重玄遵刀刀直指根本所在。 而姜望剑术已通神。 这是两种道路,却都演至此境绝顶。 绝顶的身法,绝顶的刀与剑。 堪为绝世天骄的两个人! 姜望的眸中,不朽之赤金光芒流转。 他要让重玄遵看到他的永恒。 在如此激烈的逐杀之中,还不断开启神魂之争! 在身外的层面剑啸道术起,印法按神通。 在神魂的层面一次次剑撞通天宫,一次次留下骚扰的神魂匿蛇或神魂焰雀。 身内身外,肉身神魂,无处不战! 姜望的势,姜望的意,无不在向重玄遵昭明—— 杀到天荒地老也罢,杀到油尽灯枯也罢。 我绝不会改变。 我要在这种程度的交锋里,与你对耗最后一滴灯油,一点烛泪。 姜望自信他是更恒久的,至少在神魂的层面,他可以先一步看到重玄遵的短板。以这样的心理优势,在愈发激烈的逐杀里,他愈平静,愈笃定! 而重玄遵嘴角始终噙着一抹淡笑,好像对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不很在意。 但他在一记斩击之后,五指一握,一把将月光握散了。 他的手中出现一团炙热的光,现出一轮烈日。 压制一切邪秽、扫荡一切污浊的日轮神通。 诸邪退避,神鬼皆焚! 他先一步变招,握散月光,握住了日轮! 其实他有与姜望对拼到最后的自信,在体魄的层面,他千锤百炼的肉身,绝对可以先一步看到姜望的短板。他绝对相信他的斩妄能够先一步斩破姜望的缺漏。 但那种苦熬之后等来的胜利…… 未免不够潇洒!不够浪漫! 他的变招不是迫不得已,而是一种更强于姜望的自信! 姜望坚持要对耗下去,要等待他的变招,等待他犯错,等待那在变化中产生的机会。 他便要让姜望知晓—— 不是所有的机会你都可以把握,有些变化,你接不下。 你的等待是一种虚弱,你的忍耐是一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