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寻找虞周
那是一个烈火烹油的时代,大学问家不断涌现,天地至理探手可摘。千万条大道横列眼前,修行之路不断革新。在内鼎革现世,在外开拓万界,一切都欣欣向荣——我们以为那是最好的时代。”
祂的声音低沉下来:“直到有一天,小说家真圣虞周,死在了他的小说里。”
“我们是突然知道的这个消息,就好像我们亲身经历了这段故事,但故事已经被抹去,只留下结果。这个消息就像是对于天地的认知,是我们所学习的某个道理,在我们观察世界的时候,很直接地被我们获得了。”
【无名者】的声音里,有一丝惊恐:“小说家死于小说……并不是绝无仅有的事情。点灯熬油,竭寿不鲜。在虞周之前也有小说家死过,或陷心而死,或劳意而死——可这次死的是真圣虞周,而我们都忘了那本小说的名字!”
“我们甚至不觉得这件事情有问题,差一点就这样如常过去——回溯过往,又有多少不该忽略,而被我们忽略了的事情呢?不敢细想!”
“医家真圣长桑君,有朝夕自察的习惯,当日晚省时,惊觉有恙,称以怪病名‘不察’,自问所得有失,却不知所失为何。”
“长桑君以病见我,我窥其阴阳,见阴失三毫,而不知所去……乃忆虞周之死,觅其魂息而无迹,故而惊觉有异!为了隐秘成事,我以清气传信,秘予诸方。才于阴阳界内,诸圣聚首,我们坐而论之。”
【无名者】布满风霜的崎岖的脸,蜿蜒的浊泪描绘着过往:“农家真圣许辛,说他在垄间听虞周讲过那个故事,但他回忆不起只言片语,只说‘黍离或悲,人或摇怆。’……”
“纵横真圣庞闵,说虞周写这部小说的时候,找他取过材,可究竟取材的哪一点,他也没印象。”
“我自负通晓阴阳,也记得虞周写了一部非常夸张的小说,曾予我书稿。可那份书稿我怎么都找不到了,小说的内容,我也一个字都想不起来。”
“不记得!”
“一群尊得‘圣’名,自以为掌控天地至理的人,竟然在同一个时候,针对同一件事情……全都不记得!”
【无名者】露出一个自嘲的凄笑:“有一种超乎想象的力量,把我们的认知抹去了,而我们全然无知!我们修行那么多年,穷天地之理,对于虞周之事,只得一个‘好像有’!这是何等痴愚,有何颜称圣!”
这个故事听起来的确是非常恐怖。
一群超越绝巅、接近超脱,有宏道之功业而名“圣”的强大存在,洞知世间真理的大学问家,竟然被某种超出想象的力量肆意摆弄认知。
但对在场的两尊超脱者来说……
其实也还好。
尤其是凰唯真。
祂并不觉得更改认知有多么匪夷所思。
毕竟从“凰五类”到“凰九类”,就是祂的创举。
那是传说、书刻,过去、历史、现在,全都改变。让“凰九类”成为不可磨灭的现实。
祂本身即是从幻想中归来的超脱者。
当年诸圣若在今,也当诵读“凰九类、德不违”。
也就是超脱者,会在这种认知外。祂们的力量和认知早就超脱现世,不会被现世的改变影响。
所以唯一需要掂量的是……【无名者】所说的诸圣,包不包括那几尊“至圣”?
【无名者】仿佛听到祂的心声,继续道:“我们都知道,这件事情大概已经超出我们的能力,非真正超脱者不得解。”
“在好友的陪同下,我以阴阳之意往谒,问于至圣孔恪。”
“祂只说……子不语。”
“再问于至圣韩圭。”
“祂闭宫不应。”
“再问至圣墨祖……”
“墨祖消失了!”
【无名者】的眼睛,猛地睁圆了,像是重现当时的惊悚:“甚至祂的名字已经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墨’字!”
“祂是在寻找答案的路上消失的!”
“所以后人称祂,也只能言‘墨’,或曰‘墨祖’。”
“这个“墨”字是因为显学传世而存在,而不是说祂与那种恐怖对抗后,留下了什么!”
姜望这时才悚然而惊。
儒祖法祖都有名字传下来,墨祖的确没有名字。
原先他以为是儒祖法祖还在沉眠,而墨祖已衰死的缘故——这理由的确经不起深思。
几代人皇都死了,也没谁留不下名字。
墨祖的情况,的确是有特殊的原因。
究竟是什么样的恐怖,才能够抹掉一位显学祖师的存在呢?
【无名者】又道:“你们是不是想问——为何当时我们不去问三位道尊……现世最古老的超脱者?”
没谁搭这个腔。
倒是【无名者】自己接道:“我们几个在这里讨论,倒也不会被祂们听到。”
“看你们一个个茫然的眼神,近古时代的烟尘,没有落在这个全新的时代啊……”
【无名者】道:“道门最早是修行源流,后来是显学第一。在诸圣时代,同样在现世之巅。有大罗道主、玉京道主、蓬莱道主,三尊并世,也有一真道主锋芒毕露——那时候一真就已经成道,统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