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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 死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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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岭山北口,绵延群丘之间的夹道在这里,随着地势的沉降和一条流淌而出的河道,分作数支叉的大片水泽,豁然变得开朗起来。只有横跨期间的几处横木铺桥,将一条若隐若现的道路连贯起来。

然而,往常鸟兽生息的荒野奇趣景象,此刻却被淹没在了漫山遍野的金鼓声声,喊杀震天,烟尘滚卷的鏖战之中。在战场中心部分,赫然是扶桑军中各色马标、旗幡所簇拥的山内家纹。

而在其中山道坡顶处。四叠菱的阵幕和朱红甲兵环绕间,熠熠生辉的鎏银野猪头马标之下身为征西大将军府五路总大将之首,统领东山道联军的信州第一大藩藩主山内义治,却端坐着生火煮茶。

然后,在小侍将一盏盏不同产地的茶汤,恭谨有加的接连奉上之间浓眉大眼形容深刻的山内义治,也拨动着作为军配的团扇,流水一般发号施令将四下围拢的一支支马标、旗幡,给指派出去。

在战场边缘,则是占据那些山林、坡地、丘顶位置,只有少量皮甲的杂色义军和藩兵,居高临下一边争相放箭如雨,一边盘桓在崎岖不平的乱石树木间,苦苦抵抗着来自扶桑军外围的反攻之势。

然而,相比压制和反击这些外围的骚扰和牵制武装扶桑军真正投入全力的主要战场,还是在北面山口的开阔处。那里有阵列在原野之中,轮番迎击如潮水的,海东国北面行台的主力大军所在。

因此,原本横亘在山口河叉之间的水泽草荡,几乎都已经被踏平踩烂,翻出大片新鲜的稀泥和根茎又随着横七竖八僵卧期间的尸骸和残断的刀枪箭簇,不断的流淌开红黑色的浊流道道来。

但是,还是有源源不绝的扶桑兵,在一面面旗标的引导下,毫不犹豫的踏过这些作为垫脚的尸体迎着相继本杀散、溃退下来的前阵同袍,一波波的迎顶上占据了相对坚实河滩边缘的行台军。

放眼望去,穿着不同服色、不同形制甲胄的对阵士卒,正在犬牙交错之间互相冲撞砍杀。随着战阵中一阵紧过一阵的鼓号和旗语翻飞残肢断臂四处飞舞,鲜血四溅,使得空气中仿佛飘洒血雨。

而沐浴在这些血雨腥风中的各色将士,有奋勇当先的,有胆怯溃退的,有垂死哀号的,有奋勇救助同伴的也有一边厮杀,一边喊着南腔北调的方言土语,彼此怒吼口号和叫骂以为鼓舞和助威的。

此情此情,仿佛两头狰狞巨兽在互相撕咬、撞击、搏杀。而行台军所代表的阵容,显然更为臃肿和庞大一些,几乎是从北东西三面团团包围住,山口扶桑军突出的大部人马,竭力攻杀和挤压着。

然而,相对看起来被迫落下风和争战泥泞中,不得不处于守势的扶桑军前阵。作为总大将山内义治,却是丝毫不为所动一边嗞嘴有声的喝着茶汤,一边还能在指配阵伍的间歇,抽空品评一二。

因为,他完全信赖自己麾下的这万余人马。其中除了山内本阵的信州强兵之外,还有来自东山道所属的江州、飞州、羽州、浓州、野州,响应出阵数十家大小藩军中,所汇聚和追随的精兵干将。

其中不是世代习武不缀的藩家子弟、世系家臣,就是常年藩土境界冲突中,打惯了浪战、苦战的老藩士、属民甚至还有一些在海外充当过义从的归乡老卒。此刻都被折服在他的旗下驱使奔走。

因此,在经过了最初在山口处,突然遭遇漫山遍野伏击时短暂的混乱和动摇,又迅速稳住阵脚,开始持续对阵拉锯之后,他已经看出了对阵之敌的庞杂之处。而屡屡能够针对性的予以反制。

虽然,因为需要轻装急进掩袭的缘故,大多数阵伍士卒只带了五日口粮而已但是只要能够击破眼前,同样是倾巢而出的北地海东军残余,那也就意味着海东仅存的北地三州,再也无可抵挡了。

只可惜他一贯看好的河边小太平。这厮虽然出身山内家的世兵,却有足够的心思机敏和战场上的福运。因此他不但给对方赐姓和加苗字,还从京中绝嗣的下位公卿家,给买了一个过继的身份。

指望的就是,在相对平庸的长子山内义生,照例继承了扶桑本土山内藩邸的同时在海东之地为更加优秀和喜爱的小儿子山内义保,也割取下一大块藩领而河边小太平就是留给他的重要陪臣。

然而,这一切都随着山内义保的死讯,而就此化作了过眼云烟。因此,哪怕知道这是临阵迟早会遇到的结果但出于一个父亲的执念和私心,他还是割舍了许多许诺和利益,聚集起来这只大军。

既是为了独自打开海东道北方的局面,占据相应的专属利益也是为了报偿身死北地的小儿子。依照约法只要能夺取五京之一,就可开辟一处分家,然后从近支过继一子养在山内义保名下。

如果能够击败并且擒获这位,在北地建立行台的公室余孽他甚至可以更进一步,将本官的近卫府右少将,晋位三阶为左近卫中将授予海东之地预设的上中下镇守府之一的太宰、太贰之职。

那从他下一代开始,山内家就真的摆脱了,东山道信州国司乡下豪姓田主的出身而跻身成为平城京的殿上人,位列银殿仙班之一。山内义治正在思量间,突然就毫无征兆站起来,高举起军配道:

“时机已到,诸军随我奋勇向前,至死方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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