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三章 再入
由此,江畋再度亲自带队,跋涉在长安城地下的一条沟渠当中。而当他们走过每一个竖井和通风口的时候都会通过上方吹哨和传话,自地面垂下的标识,来勘察、对照和确定具体的方位。
因此,深一脚浅一脚的趟着,哗哗流淌的浑浊污水和沉浮不定的漂流物,走在四壁湿滑斑驳,虫豸和鼠类满地乱爬,泥泞沉积的地下沟渠巷道中前后有成串灯火照耀,也并不显得如何阴森可怖。
事实上,在那位名为戴友蒙的山羊胡老吏全力配合之下,江畋从内牍房的故纸堆里,足足内带走了小半车的桉卷图籍都是这祖孙两多年专门挑拣出来,可能对于江畋有所用处的素材。
只是为了换取来自江畋的一个承诺,资助他的独苗孙子戴文佑,报考被称为“庶民科试”的三附学之一,吏务学堂每两年一次的普科生员的机会。而后,他自然会处理好一应的后续手尾。
因此,在被戴氏祖孙分拣出来的图籍当中,江畋甚至还看到了带有一些特殊标识的桉卷却是位于皇城、大明宫、兴庆宫等三大内附近,一些重点和要冲的街区布局和地下沟渠管网的构造。
甚至还有一些被标注出来的路线和据点。要知道,这种涉及到皇城宫禁周边防务虚实的东西,本来是有殿中省和少府寺的宝符郎专门管理,并且定期销毁掉一批,却不应该出现在京兆府当中。
然而,这种事情却是实实在在的发生了。这样让江畋不免产生了某种猜想难道是的当年有人专门把这些,注定要销毁的东西给掉包掉,而换成了原本送到京兆府,作为留存和备桉的过期图籍?
不管怎么说,随着这几张东西的出现所有事态的性质就发生了变化。从某种意义上说,江畋见到这些东西的同时,也被这位老吏戴友蒙给小小的算计了一把,而变成了他潜在的共犯和同谋。
或者说,他为了身后安排和成全自己这个孙子,可谓是煞费苦心了。为此不惜冒上触犯江畋这个外来上官,而导致一拍两散被当场处置掉的巨大风险。当然他眼中的巨大干系,也不过是那么回事。
所以,最后江畋虽然打赢了他的条件,但是同样也找了个由头将他一起拘走以为协助调查。事实上,当垂头丧气的老吏戴友蒙,给带上了同来的马车之后京兆府官吏们却是大大松了一口气。
看来是这位灾星,已经找到了他想要的猎物那也意味着其他身上多少可能,有着这样那样把柄和毛病的人也暂时躲过了这场查访。乃至有更多的时间和机会,赶紧去处理好各种善后的手尾了。
因此,江畋也很快就名正言顺的召集多方人手,并且根据已经掌握图样,按图索骥式的以坊区为网格,分派十五支由不同身份的成员组成,进入长安地下沟渠网道,进行拉网式搜捡和探索的队伍
而这一次的搜捡重点,则是集中在富家和官宦云集的长安北城区域。同时在这些网道范围内,通往地面重要节点处,设立器械和士卒的临时集结点以便遇到突发事件之后就近前往支援和接应。
至少,对于刚好经过那几年全世界疫情的江畋来说,这种程度的组织和调配也不过是轻车熟路的照葫芦画瓢抄书就好了。而作为一贯身先士卒的典范,江畋也“随机”选中了西市北面的醴泉坊。
醴泉坊,因隋开皇二年掘得甘泉得名。坊内有三洞女冠观和妙胜尼寺、醴泉寺。也有波斯胡寺、祆祠。东南隅更有前朝太平公主宅、中书令宗楚客宅、辅国大将军段志玄宅、游击将军张希古宅等。
当然了,这也是当年那位营缮郎中彭文举,主导兴修御街疏通工程的交汇处。同时,位于醴泉坊的波斯蕃坊区和别具特色的祆教祠庙,也是长安城内一众域外风情的名胜中,堪称形象和体面样板。
位于那些脍炙人口的盛唐诗篇当中,李杜二王岑高等人所谓的“胡姬酒垆日未午,丝绳玉缸酒如乳。”的风流典故,就主要发生在这里。当然,他们所欣赏的胡姬,主要还是西域的栗特或波斯种。
就是后世唐三彩上,那种卷发褐眸、面廊深削的形象至于后世昂撒民族审美,所崇尚的金发碧眼,对他们来说就未免太过清奇和怪异了。不过经过百年大征拓之后,长安城内胡姬也呈现多样化。
光是路过其中一条街道,从大秦种东罗的黑发黑眸,泰西种希腊的灰眸白肤,再到波斯种阿拉伯的栗发波卷,坚昆种斯拉夫的赤发绿眸,五方天竺姣白、浅麦和古铜肤色的胡姬。
虽然,碍于所在本坊的行规规定,所有的胡姬都不能出门揽客但光是她们站在各自的酒家食肆内,充满了内卷意味的各种争奇斗艳之下,简直就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当代人种博物馆和风景线了。
当然了,能够出现在这里,并且有机会抛头露面的胡姬,都是同类中幸运儿中的幸运儿了。其中的绝大多数人被从家乡,渡海迢迢贩运而来,都是选配给了外藩诸侯领下,所招募的拓植唐人。
也只有其中最为优秀,最具有特色的佼佼者,才会被送到中土帝京长安城来然后又经过不为人知的一番筛选和竞争,才会成为这街头特色风景线中的一员,构成醴泉坊的蕃坊区胡姬酒家门面。
这也是她们得以改变命运的主要机会。被若大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