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九章 听政
然而,当前呼后拥的车驾远去;站在高处挥手道别的女孩儿,也回到了自己的居所之后。却一反知性得体似的模样,一头扑在了柔软的床榻上,一边舒展身体打着滚儿,一边如释重负低声嘟囔着:“呜呼……呜呼。”“总算走了。”“好辛苦呀。”“这啥劳子的知心大姐姐,做起来真是好难受……”
下一刻,她就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枕头边上的江畋,不由露出一个由衷的欢喜和期待的表情道:“狸奴先生,奴的表现还可以么?十二娘也是在太黏人了,昼夜以对奴都差点维持不住人设了。”
“说实话,这位天家的十二娘,可不是那么好应付的;打小人人都顺着她,绝少有人违逆的,偏生又知道得多……”女孩儿像是抱怨/撒娇一般,絮絮叨叨倾诉了一大堆,满面都是赶紧夸我的期许。
“你表现的确不错。”江畋也伸出爪子,像是踩奶一般的按压抚摸着女孩儿的鬓发:“既能有理有据的保持距离,也周全了你们的情谊,还留下日后的想念有时,连我都看不出有多少虚与委蛇。”
“无论如何,都是狸奴先生教的好。”女孩儿听了也笑嘻嘻的应道,然后又从被埋首的褥中露出期盼的眼神道:“既然,奴已经达成了您的基本要求,那是否可以,减少一些要补的功课呢?”
“这可不行,学习这个东西,可不容偷工减料的。”江畋毫不犹豫的摇头道:“这世间固然人心叵测,但是具体到知识和数据,是没法骗人的……;不过看在你勤奋的份上,可应你一个小要求。”
“真的……”原本有些眉眼搭拉的女孩儿,再度兴奋的睁大了眼眸。于是不久之后,在骊山温泉宫外郭逍遥殿边的大马球场,响起了轻快小跑的马蹄踢踏声,还有风中送来女孩儿银铃一般的笑声。
虽然,这只是一匹刚足岁的枣红小母马,并且被驯服的十分温顺平稳,充作嫔妃、女官之流的骑乘代步;因此,就算全力奔驰也跑不快;但是初次学骑马就迅速上手的女孩儿,依旧玩得十分开心。
就在鞍鞯边缘的响铃声声之中,宫装萝莉骑乘着小红马,绕着马球场边缘留下一串串欢声笑语,而江畋则紧紧趴在她的头顶上;就像是一顶黑灰色的裘帽一般;也算是一种别具特色的视野和感受。
然而,就算是这种暂时的欢快,也没有能够持续多久;随着汗津津逐渐放慢下来的小红马,江畋也看见了一名绯衫幞头,守候在边上的中年女官,却是太子妃裴氏身边的三司九掌之一的掌正杜氏。
只见总是紧绷着面皮的她,对着女孩儿露出一丝笑容道:“奉殿下太子妃之命奴传话小使,不日就是正旦之期;君上将起驾还京,并于光顺门内听政;还需小使并掌书郑娘子随驾左右。”
所谓的光顺门内听政,乃是高宗早年风疾高血压频发发作之后,所确立下来的一项制度。既委以太子李弘监国的同时,每隔五天在北内大明宫光顺门,代表天子接受群臣的朝拜和奏事的惯例。
光顺门位于大明宫东西中轴线上。一道东西向的宫墙将大明宫拦腰截断,其北为宫城,其南为皇城。以居中通往宣政殿的宣政门为中心,分布着东、西上阁门,西有延英门、光顺门,东有崇德门。
而太子监国听政的光顺门内,也不光是一个城楼,而是指代光顺门背后的思政殿、待政院、含象殿和内侍别省,等一系列建筑群落。虽然比不上前朝的宣政殿、紫寰殿或是含元殿,却也功能齐备。
因此,这里也是提前培养储君,处理国政和会见臣子的小朝堂预演。只是,作为太子同样也是身体不豫,长期为沉疠为困扰;因此,这种光顺门外听政,在多数时候也沦为了某种意义上的走过场。
也唯有诸如正旦、上元、或是朔望大朝之期,才会来到光顺门接受留京的群臣觐见;同时也是通过定期的露面,刷新一下身为大唐储君的存在感。尤其是在今上东幸之际,就更需要太子安定人心。
所以,正当正旦元月初一新春之期;在长安满城家家户户,迎新除旧的焚烧桃符和爆竹的烟气、声嚣之中。北内大明宫也敲响了朝见的钟声;随着钟声而来的是,紫朱青蓝的朝服汇聚成人潮。
而一直以宽衣、常服形象示人的太子李弘,也难得穿上了厚重繁琐、细碎佩挂的衮冕。作为太子的衮服和冠冕,也就是比天子略低一个规格,头戴黑色冕冠,前后各悬挂九条由九颗白珠串成的旒。
冠冕左右两侧用青丝带悬挂玉充耳,以犀角簪束发。上衣为黑色,绣“龙、山、华虫、火、宗彝”五章,领口绣花;下裳为红色多褶大裙,绣“藻、粉米、黼、黻”四种纹,合身共九旒九章之制。
腰间束大带,系有火、山两种章纹的蔽膝;佩戴由红、白、淡青、黑色四种颜色丝绦织成的绶带;腰带上悬挂玉柄剑、玉镖首、玉双佩;足着红袜、赤舄。然而这次的例行朝会却出乎大多人意料。
一贯病弱难耐的太子李弘,居然一反常态的在殿中御史唱报问名之后;没有一如既往的宣喻退朝,而是留下来让在场的朝臣、京官,继续当面奏事。这个意外的结果,也让大多数人顿时措手不及。
要知道,监国太子在光顺门内听政,长期以来就是一个走过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