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9章 汉儿不为奴
问一句。
可田庆余的关注点却在另一边,却见他紧张道:“实才!我家里怎样?”
不问还好,一问田实才哭的更急了,过了十余息才断断续续道:“庆余叔,军爷进村后,相相中了冬儿妹子,冬儿妹子不从,婶子心急救她,咬伤了一名军爷,被.被军爷杀了.”
田庆余只觉眼前一黑,扶着旁边车辕才稳住了身形,随后磕磕巴巴道:“我我的冬儿如今怎样了.”
“呜呜呜,冬儿妹子被被七八名军爷坏了身子,事后.事后投井了.”
田实才话毕,田庆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傍晚戌时,营中放饭。
一日两餐,往常此刻正是一天中士卒最为轻松惬意之时,可负责把守阜城东侧的韩、郭两家军营中,气氛异常压抑。
来自南京府的汉渤将士,稍微好些,时不时尚有些低声交谈,交换彼此得来的讯息,以推测那支齐军到底有没有进入南京府。
但河间士卒的营地内.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如今,袍泽之间已流传开了,某某的女儿被金人淫辱后投井自尽,某某的妻子被淫投缳自尽,某某的老父被金人所杀
其余像是家中为数不多的存粮被金人所抢的消息,更是多不胜数。
已确定家中遭难的将士,个个眼睛赤红。
尚未得到家中确切消息的,同样忧心忡忡。
许多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如今自己在前线为金人卖命,后方家人却惨遭金人毒手。
这仗到底打的有甚意思?
戌时二刻,天色擦黑.河间厢军德字营营正石德生和几名下层军官一番低声交谈后,主动走到了什长田庆余身旁坐了下来。
不知石德生说了些什么,双目赤红的田庆余点了点头。
当夜子时,一片安静的河间厢军军营内,突然有成伍成什的士卒悄悄摸出营房,聚拢在了石德生的营地周围。
一刻钟后,便聚拢了千余人,随后,石德生带人悄悄出营。
但如此多的人,想要做到完全悄无声息,不太现实石德生出营时,被另一名值夜的孙营正撞个正着。
忽明忽暗的火把映照下,石德生尚未开口,那孙营正却率先一叹,道:“兄弟,你家中之事,我已知晓,你有何打算?”
一声‘兄弟’,让石德生抽出一半的刀缓缓送回了刀鞘,沉默片刻,道:“先回家,安葬了老父,便带兄弟们落草。”
石德生家为河间府外一户小乡绅,此次同样未能幸免,不但家中存粮被抢光,老父亦在阻拦过程中,被金人所杀。
是以,傍晚时他发动串联,联络了一批同样家中遭难的底层军官,准备逃回河间,处理后事后,带家人上山落草。
石德生的遭遇,不少军官都听说了,不免生出些兔死狐悲的共情。
那孙营正又是一叹,主动让开了道路。
见此,石德生抱拳表谢,随后一挥手,后方将士接着夜色掩护,鱼贯出营。
约莫一刻钟后,队尾也走到了营门处,一直和孙营正并肩站在一旁的石德生再次抱拳,低声道:“大恩不言谢,若石某能活命,日后必报兄弟之情!”
孙营正回礼,就在石德生即将转身离去之际,却又唤了一声,“兄弟,借一步说话。”
石德生奇怪,却还是跟着孙营正走到了一处僻静地,只见后者犹豫了一下才以低沉嗓音道:“兄弟,落草并非长久之计,我看伱还不如投了那齐国楚王”
石德生不由一愣,齐国羸弱已久,在他们的惯性思维中,从不觉着齐国是明主.
“以愚兄观之,这齐国楚王有不凡手段,说不得日后会成为大金强敌。”
几句诚恳之语,但此般大事也不好仓促决定,石德生沉吟两息,最终道:“我先回家料理了后事,再做打算吧。”
“也罢,兄弟珍重!”
“珍重!”
子时中,石德生出营。
但河间厢军军营中有自己人照拂遮掩,可出了军营,外围的金人游哨却不是那么好躲藏的。
最终,石德生等人在距离界河三里处被发现。
随后游哨通知金军精骑,在界河畔将这帮士卒拦截
一场仓促决定、缺乏谋划的哗变,无疾而终。
甚至,当那些与他们有血海深仇的金人马军将他们团团围住时,一千余人,竟无一人敢反抗
十几年的威压、对方天下无敌的迷信,并非朝夕可破。
丑时初,哗变士卒被押解回营。
得知消息的宗弼夜半起床,详细了解了前因后果后,将完颜斜保召入营中训斥了一番。
完颜斜保挨骂,自然不是因为搜刮军粮一事,这件事本就是宗弼自己的命令。
宗弼是嫌他蠢明明在河间做下了坏事,却又贪图省事,在当地强抓民夫随军南来!
这不是明摆着让民夫将当地实情带到阵前么。
完颜斜保杠着头,一副任打任杀也不认错的模样.他倒不是没想到这一点,只是不在乎而已。
便是汉人不满又能如何?
当年破了周国东京城,俘虏周帝、皇嗣、嫔妃、公主,难道是凭借咱大金军纪严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