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戌时钟声传来,喧沸的兵备大厅才渐次安静下来。
总监军张若麒、辽东巡抚邱民仰、参军马绍愉,还有诸位兵备、监道、粮判、监纪同知等诸文官,都随在蓟辽总督洪承畴身后,从屏风后面转出身来。
可以看出,洪承畴此刻的精神很好 十分儒雅的脸上满是笑容,他亲切地向众将问了好,入座后,还吩咐侍从取出吴扇近百,分发给厅中的各位将官。
满堂武将人手一柄吴扇,他们可不似文官书生那般缓缓轻摇,而是大大咧咧的猛摇狂扇起来 那种氛围,使得邱民仰、张若麒等人看来,都是颇觉无奈。
总督洪承畴又命侍从端出一盘盘的冰镇瓜果,每个总兵座位旁边的小几上都摆了一盘,左侧文官座位旁的小案几上,也是如此。
这冰镇的瓜果,可是当下的好东西啊!
八月太阳毒似火,即使到了晚上也同样闷热难耐,如此烦渴之时,若是能吃到冰镇的瓜果,那可真是神仙般的享受。
当下,各位总兵“稀里哗啦”的吃瓜声不绝于耳,像白广恩、唐通、李辅明等几个粗人,更是连皮都吃了個溜干净。
既是如陈九皋般京城人物,此时也是吃得一片狼藉,全无体面可言,而在他们各人身后的将官,看着诸位总兵们吃瓜啃果 也只有羡慕眼热的份,却是吃不到分毫。
诸官各将都吃完了冰镇瓜果后 洪承畴的神情也变得严肃起来,开始商议辽东军事。
“锦州城外,奴贼的布置己然很清楚,虽还不能确定其各处兵力多寡,但奴贼依山险挖壕立墙,意在凭此消耗我军战力锐气,所以,我们不可被其牵住这牛鼻子。”
清军在乳峰山周边各处的布营情况,以及其壕沟工事,大明王师己经粗粗探察明了。
虽说清军哨骑四出,不断拦截明军各营派出侦察的夜不收,但他们却不知宣北军夜不收精锐哨骑中,千里镜已经是各夜不收哨队的标配,虽未能人手一支,但用于侦察也是足够。
此时的千里镜,虽然比不了后世那般,可放大多少倍来观察远处 但几里外的那些大目标 还是依稀看得清楚,确是比肉眼观察得要远上许多,也清楚许多,确确是侦察之利器。
即使在清军哨骑捉生军的严密布防下,明军哨骑不敢过分逼近,但他们各处营防的粗略情形,宣北军夜不收还是基本查看清楚。
此为军机要事,张诚自然不会藏着掖着,当然会慷慨地与各位总兵共同分享。
何况,今日午后,众将登临乳峰山西高峰,也将锦州城内,极其城外清军布置情况各自看过大概,如总督洪承畴、总监军张若麒、巡抚邱民仰等人,加上各位总兵也都各自带了千里镜,自是从镜中观察真切。
依照哨查与观测所得,清军的土墙壕沟布置,主要集中在乳峰山东侧,以及黄土岭、石门山、松山岭、毛家沟各处,大多都是依着各山岭走势而层层布置。
其壕沟与张诚在长岭山上所挖的壕沟又是不同,清军的壕沟内并没有设置陷井尖刺,他们的壕沟都是尖底,掉入后很难凭一己之力再爬上来,但却不危及性命。
而且他们修筑起的土墙石墙,也不是张诚那种矮墙,却类似于一种寨墙,好比小城墙一般,高约一丈左右。
各处山岭平缓处,寨墙就略高一些,如城墙那般,人虽可登上寨墙作战,却并没有城墙修得那么厚重,但却依据地形开设有多道寨门。
险要之处的寨墙则略矮些,只差不多到人的胸口处,多以守军巡弋为主,这种寨墙算是主墙,主墙前面,挖有一道深深的壕沟,使得寨墙事实上的高度更高。
在这些寨墙壕沟的前面,又挖掘有两道小壕沟,这两道小壕沟则略浅一些,壕沟后或设矮墙,或布置拒马,另在沟沿处打上一些木桩。
这些木桩之上,更绑有绳索,绳上挂着铃铛,铃铛旁还拴着又一只只大狗猎犬之类,目的是为了防止夜间有人偷营填壕。
乳峰山与黄土岭,都由大小众多山岭所构成,但高大险峻的山岭却不多,而丘陵坡地密布,沿着每道山岭,又有许多这种清军挖掘的壕沟。
清军层层设防,就算是攻下一道山岭,还要面对另一道山岭,若是强攻硬打到锦州城下,不知要如何苦战,更不知会伤亡几何?
这还只是在乳峰山、黄土岭这一带,而事实上,清军经营围困锦州年余,早在其他地方也同样布置了一道道防线,如松山岭,毛家沟等地。
这些地方,既是松山明军王师的卧蹋之侧,也是进解锦州之围的军事要地,更别谈女儿河、小凌河另一侧,清军又是如何布置?
蓟辽总督行辕官厅内,众官将先是分享了各自所获的情报后,均觉鞑贼布置房防守严密,要攻破其围锦的防线,实在是太难太难了。
不过,众将也是自知,无论有多大的困难,无论付出多大的伤亡,这锦州之围都是必须要解的。
如此规模的王师毕集于此,粮草更是从宁远一路堆积到塔山、杏山,若是再解不了锦州之围,莫说诸将心有不甘,就是朝廷上那帮子只会瞎嚷嚷的大员们,甚至是崇祯皇帝也不会饶了他们。
现在,诸官众将所争议的焦点,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