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只短蜡烛被点燃了，放在一只倒扣的碗上，

昏黄的烛光照在玛格丽特的小脸上。

谢尔顿看见玛格丽特呼吸很困难的样子，而且身体在抽搐。

母亲问："不是吃过药吗？没有效果吗？"

玛格丽特的妈妈："晚饭的时候还喝了一点糊糊，看上去好多了，可是，现在..."

母亲提醒："不是还有药吗？再给她吃一次。"

"哦，好的...我都急糊涂了..."

玛格丽特的妈妈拿出那个小药瓶，倒出来一片药，小心地融化在勺子里，在母亲的帮助下给玛格丽特灌了下去。

其他人被吵醒的人，有的醒了过来看了一眼问了几句，见玛格丽塔吃了药也就回去继续睡觉了，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何况明天还要早起做工。

还有的根本就连过来看一眼都没有，比如那个胖女人萨拉.赫特，她就挨在玛格丽特他们旁边。可她却睡得像死猪一样，还打着响亮的呼噜。

玛格丽特表情很痛苦，嘴里乱七八糟的说着胡话。

她妈妈说道："这一片药没有作用啊，还得再想办法啊。"

突然，她抓住母亲的手说道："请你再帮帮我吧..."

谢尔顿也把希望的目光转向母亲。

他觉得母亲肯定有办法的。

也只有母亲才有办法。

她能够弄到药品。

母亲："我已经尽力了..."

"不，你跟那些德国人熟悉，你再帮我去求求他们，不是...是带我去求求他们...我去求求他们...我愿意..."

玛格丽特的妈妈有些语无伦次了。

母亲吃惊："夫人，你说什么..."

"我...我说...我愿意付出代价..."

玛格丽特妈妈下定决心说道。

谢尔顿母亲就明白了，这是一个母亲最后能够付出的了。

"夫人，你等着我再去求他们。"

母亲站起来往外跑，玛格丽特的妈妈也跟着跑了出去。

可是在宿舍走廊的那一头，她们就被一道铁门给难住了。

这个时候监管已经把门锁上回屋里睡大觉了。

白天宿舍的铁门不会关，

晚上铁门是不会打开的。

母亲去敲监管的门，玛格丽特的妈妈也跟着敲起来。

"开门，请开门，监管先生。"

监管不是德国人，而是德国人找的本地人。

平时只要宿舍里的人不出什么乱子，他也没有太为难大家。

母亲认为求他肯定能开门的。

就在不久前，监管先生还跟她说，有事找他，他会尽力的。

门打开了，监管出来："你们干什么，不睡觉吵什么，想吃鞭子吗？"

"先生，请你开门，我们去给玛格丽特求点药..."

"什么，求药？你们是做梦吧，醒醒吧，就算我让你们出去，那些德国老爷能让你们进军官楼吗？深更半夜的，吵着老爷们休息了，挨鞭子是小事，那些哨兵把你乱枪打死都活该。别说我没有提醒你们...快回去。不然大家都有麻烦。你们想害死我吗？"

监管看在今天晚上厨娘来找他的份上好心提醒道。

他可不想这么年轻漂亮的女人去送命。

砰地一声门被关上了。一个小孩子死就死了呗。还吃什么药？

监管回去继续睡觉了。

任凭两个女人在这里哭天抹泪都再也不开门。

母亲搀着玛格丽特的妈妈回了房间。

"回去吧，夫人，等天亮了我们再去吧。"

这一番动静没有惊动其他房间的人，或者说大家已经对这种事情司空见惯，麻木不仁了。

死的人多了，大家也都习惯了。

生命在这里如同草芥。

活在这里的人都是没有尊严可以讲的。

回到房间里，玛格丽特的妈妈把她抱在怀里，一遍一遍地亲吻她的额头。

好像这样就能驱走病魔一样。

谢尔顿被母亲拉回了自己家的铺位。

可是谢尔顿怎么也睡不着。

他知道母亲也没有睡着。

她翻来覆去地叹气，辗转反侧。

好不容易熬到起床，谢尔顿听到了开铁门的声音。

母亲的动作也很快，马上就爬了起来。

跑过去对玛格丽特的妈妈说："夫人，开门了，开门了，我们可以出去求他们了。"

可是玛格丽特的妈妈并没有回应，也没有动作。

"夫人，夫人..."

玛格丽特的母亲目光呆滞，只知道盯着怀里的玛格丽特看。

母亲把目光转向她怀里的玛格丽特。

伸手摸了摸玛格丽特的脸。

不烫了。

不对，冷冰冰的。

再往下，摸到鼻子和嘴巴。

没有呼吸了。

"哦，天啦，玛格丽特，她..."

"妈妈，玛格丽特怎么了？"

"她去见上帝了。"

"啊？！"

那就是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