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魇鬼餐箱庭
含笑的嗓音像是裹了蜜。
从空中瞬移过来的人身上连灰尘都没沾到,和这片血肉横飞之地格格不入,简直像是来这里散步的。
五条知揉了揉梦子的发顶,苍蓝色的眼睛暼到乌鹭,冲她点头:“哟,乌鹭队长。受伤的快点找人抢救一下,别让他们死了哦。”
唉。
乌鹭亨子没劲地捏爆剩下几只侥幸逃脱的咒灵。
她真的——真的讨厌这种抢风头的家伙。
就和藤原雪鵺一样。
总是说什么没必要执着于出人头地的藤原也好,一出生就被视为天灾的六眼也罢,这种人和她根本不是一条路的。
“这种事不用提醒。”
粉发的女人转身去处理后续了。
梦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感觉自己头顶又被揉了一把,不由得抬起头,和白发的青年对上视线。
五条知弯腰,那张笑脸凑到她面前,“梦子去帮忙,好不好?”
没有被蒙住的蓝色眼睛,被白色睫毛半掩着,格外迷人。
真好看。
梦子欣赏了一下他的美貌,愉快地点了头。
*
瘟疫滋生的咒灵解决之后,事情只能算是完成了一半。
乌鹭清点着从咒灵潮中救下来的人,正要安排到感染的病人之中,柔和的声音传了过来。
“这个人没有生病哦。”对方停在她身旁,带来一股若有若无的椿花的香气:“他只是受伤了,需要休息。”
乌鹭不由得侧目:“你可以从血液判断这些吗?”
“嗯。”
回应她的是梦子的笑容。
“血的种类,疾病或遗传的血脉……这些东西都可以看到。”梦子在病人身旁蹲下,检查起对方的状况:“而且,我也跟医师学习过医术,应该可以帮上你的忙。”
血肉的味道扑面而来,充满了整个安置点,以人血为食的少女却似乎没有受到任何动摇。
鬼喰姬红色的眼睛静静注视着地面躺着的病患们,甲胄牢牢地覆盖着嘴部,让乌鹭心中涌起一阵微妙的怪异感。
直到梦子面不改色地又处理了几个人的伤,她才开口:
“总监会就这样一直锁着你?”
“嗯?”
“那个咒具。”乌鹭亨子拧着眉头:“既然都能忍住流口水的冲动治病的话,你不用戴这种东西吧?他们拿五条知没办法的,直接摘掉也没问题。”
但事实似乎和她的猜想有所出入。
鹤谷梦子伸手摸了摸自己嘴部的面具:“这个?这个不是总监会要求的,是我和五条老师的约定。”
“?”
乌鹭觉得自己可能在日月星进队这种鬼都不来的地方被折磨太久了,以至于有点不太明白同龄的正常人在想什么,“什么约定?”
“这个嘛……”
快要接近黎明的时刻,不该有名字的人和变成鬼的人坐在充斥着血腥味的河畔,淡弱的月光和烛火照亮了周围。
柔和的声音,在蒙蒙的黑夜里传来,让人一时间陷入恍惚。
“我和老师约好了,只喝他的血。”
乌鹭亨子用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
只能,喝,五条的血?
……哈?
先不说提出这种约定的家伙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为了这个约定甚至要戴上咒具……?
为了什么?
禁止她咬其他人?
那种暗藏的独占欲,让乌鹭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
这个疯子,鹤谷梦子为什么会受得了呢?
乌鹭忍不住又看了同龄的“正常人”一眼。
夜色最深的时刻,黑色的长发披散在鬼喰姬的脑后,就如同延伸的肢体般隐入黑暗中。
感觉到她的目光,始祖侧过头,红色的眼睛微微弯起,露出柔和的、仿佛传说中的鬼怪般黑甜而温暖的微笑。
*
不论是谁先提出的,另一个人一定什么都明白。
他们彼此心知肚明。
*
日出即将到来时,乌鹭凝视着鹤谷梦子缩小了体型,钻入六眼怀中的木箱。
箱女。
鬼喰姬。
鹤谷梦子还有一个身份,即赐予乌鹭姓名之人——藤原氏的心友。
于他人而言的形象不断变幻,每一种都怪诞而迷人。
乌鹭看着单手抱起木箱的六眼,心有所感般闪过了一个念头。
吞食了未婚夫的鬼喰姬,监管饲养鬼姬的六眼术师……
也许都发自内心地享受着这隐藏暗潮的、亲密无间的关系。
——就像被梦子吃掉的未婚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