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罪己诏(上)
——”待群臣对英平的决定表示肯定之后,王延庆的声音再次响起。
“王大人还有何谏言?”
“此次叛党作乱,处决这些余孽只为其一,尚不足以警示天下、安稳民心,我朝二十四位命官惨遭私刑以致命丧此难,其家眷共计二百七十余口亦遭波及,妻女被淫、尊长受辱、孩童遭欺,其中死者五十有余,或凌辱致死,或不堪其辱自寻短见。情形之恶劣微臣听闻不禁怒发冲冠!当人子之面辱其父母、当人夫之面淫其妻女、当人父之面欺其儿女!嚣张肆谑,四邻、路人忌惮乱贼人多势众,皆不敢报官,更不敢上前阻止。此行罪恶滔天、人神共愤!举国上下无不震惊,朝野内外无不震怒!”
英平哑口了,其中有五分来自于震惊,有五分来自于慌乱,自己不曾早早控制局面反而赐御宴激化矛盾,以致酿下此等大过。
此过比幼时的顽皮之举、山门时违抗师命要严重太多太多,那些不过是自己受罚,顶多牵连牵连伊依或者长衫,而现在则是活生生的数十条人命啊!自己就是再让师父给自己几十鞭也无法挽回这些,自己身为堂堂一国之君,却因自己的过错让臣子遭难、百姓遭殃,自己有何面目面对唐帝?有何面目面对死去的二十四位官员?又有何面目面对堂下的文武百官以及天下百姓?此刻英平恨不得师祖能再出现在自己面前,用‘戒鞭’将自己狠狠地责罚一顿,以向这些人表述自己的悔恨之意。
“圣上!新唐圣祖自两百八十三年前开朝以来历经磨难无数,可不曾有一难如朱雀之乱这般罪恶昭著、骇人听闻!若圣上不慎重以对,恐会让中原诸国看笑,非但如此,更会让此难幸存者寒心、让忠臣志士寒心、让我大唐千千万万百姓……寒心!”
王延庆虽仍然弯着身子低着头、双手举于额前,可他的语气却徒然加重,甚至可用声色俱厉来形容!
英平原本就有些心虚,此时听着王延庆‘义正言辞’的谏言,他差点没有坐稳,险些从椅子上滑下来。
“请圣上慎重以对!莫让存者寒心!莫让忠臣寒心!莫让百姓寒心!”文武百官再一次整齐地发出相同的声。
来了来了!看着文武百官语气中带着不容反驳的‘恳求’,英平知道,这一刻来了!
你可以理解这是对他的‘教育’,也可以理解为为对他的公开问责,总之此时英平定然是要拿出些什么东西以慰亡者之灵、以平百官之愤、以安万民之心。
英平双手暗暗搓着龙袍一角,如坐针毡。他看着底下请命的百官,又看看此时紧闭双眼的尹敬廷,心中一片茫然。
“那依王大人之言,朕...朕当该如何以对?”
“圣上——”王延庆忽然将低着的脑袋抬起,他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语气却坚定无比,“我朝数位先皇亦曾遭遇天灾人祸、民心不稳之危,其法圣上可效仿之——”
英平眼光呆滞地看着王延庆,脑中的空白忽然变得灰暗起来,他虽然不知道王延庆接下来会提出什么建议,但这只老狐狸酝酿、造势这么久,等得不就是这一刻?
“微臣世代为大唐之臣,更受厚恩于先帝,今日微臣即便要担不臣之名也要将此诤言说出——微臣斗胆进谏圣上,可降下《罪己诏》以表自责之意。”
王延庆口吻依然平淡稳健,但‘罪己诏’三个字在英平二中却像三根尖锐的针一样插入自己耳中,令自己感到分外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