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钰睁开眼睛。
“臣妾失神,请陛下恕罪!”谈允贤磕头。
“无妨,继续。”
朱祁钰闭上眼睛,很享受:“说说,你怎么看的?”
“臣妾以为不可。”
谈允贤斟酌措辞:“臣妾乃妇人,不懂朝政,但也知道。”
“入军机处的人,皆是朝中俊才,乃是陛下您一手提拔进来的。”
“从来没有主动请求进入的先例,妾父如此大胆,请陛下治他不敬之罪!”
说完,小心翼翼地按着,生怕惹得皇帝恼怒。
“哈哈,动不动就治罪。”
“朕对同宗兄弟不好,对驸马亲戚刻薄,如今对外戚也是横档竖拦,以利益视之,民间都骂朕刻薄寡恩呢。”
朱祁钰叹了口气:“朕这骂名啊,怕是要背负着,进入史书里了,后世人看到朕,一定会骂朕是暴君。”
“朕想着,便从了他吧,毕竟是你的亲生父亲,谈一麟也是你亲哥哥,你在宫中用心伺候朕,朕甚是满意。”
“不妨就破一次规矩,允了他吧。”
噗通!
谈允贤吓得跪在地上,拼命磕头:“求求陛下不能破例,绝对不能破例啊!”
“臣妾娘家何德何能?竟让天子破例?”
“而且,臣妾位分不过选侍,连贵妃的父亲,都被流放,臣妾父亲兄弟,能在朝中效力,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怎么还敢逼求天子破例?”
“臣妾,恳请陛下,流放谈一麟,不许他回朝!”
谈允贤拼命磕头。
皇帝的话,你得反着听!
他说要破例,就说明他心里有怒,只是碍于谈允贤,没直接说出来罢了!
倘若谈允贤应了,今晚就会被打发进入冷宫。
她的家人,都会被流放去河套、或者辽东!
他不需要一个不懂规矩的女人。
即便这个女人医术惊人,也不许触碰他的底线。
谈允贤在宫中日子不长,却渐渐摸清了皇帝的脾气。
他赏的,你才可以要,他不给,谁也不许抢。
他对有功的百官尚且如此。
何况无甚功劳的外戚呢!
谈纲区区三甲进士,借了女儿的风头,平步青云,有什么资格和于谦、和范广、和胡濙等功臣相提并论?
连朝中的李贤、林聪,都相距甚远。
朱祁钰怎么可能因为他一个人,就坏了规矩呢!
军机处还值不值钱了?
“起来,一家人说话,你哪来这么大的规矩?”
朱祁钰睁开眼皮子:“朕这不是问问你嘛,动不动就喊打喊杀的,流放流放,你怎么比朕还暴戾?”
“接着按。”
“谈纲也是有才的,谈一麟朕也见过,是个读书种子,提前擢用了,也无甚关系。”
朱祁钰和颜悦色。
但谈允贤却哭了出来:“规矩就是规矩,如何可随意破了?”
“谈一麟有本事,就自己挣个进士出来!何必蝇营狗苟,让臣妾难做!”
“陛下对臣妾宠爱非常,已经是天恩浩荡了!”
“又重用妾父、妾伯父,谈家因此而成为京中显贵,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陛下,臣妾就是生气,谈一麟不争气。”
她演技不到家。
朱祁钰看穿了,不过,人非草木,谁能不在意自己的亲人呢?
他嘴角翘起:“好了,别哭了,你父亲谈纲、伯父谈经,都是人才,既然你希望你兄长谈一麟,以本事显贵,那么朕给他个机会。”
“去河套吧,河套正值缺人,去河套的举人,尚能多参加一次恩科。”
“虽说他连举人都不是,但也可以考取了举人之后,参加下一次恩科。”
“这样一来,你对你父亲也有了交代。”
朱祁钰笑着看向她。
谈允贤脸色一白!
这就是,求官的下场!
被一脚踢出京中,去河套吃苦去了!
河套还在打仗啊,又没有家族庇佑,空有出身,却没有功名傍身,到了河套,岂不处处受制?
这就是皇帝的答案。
朕不给你的,谁也别想要。
当朕的外戚,得吃别人不能吃的苦,否则,别浪费粮食了,上路吧。
“臣妾谢陛下天恩!”谈允贤赶紧谢恩。
但她那一瞬间的脸白,朱祁钰看在眼里。
朱祁钰正色道:“谈氏,朕这不是给他罪受,是磨砺他。”
“你应该知道,朕守住河套之决心,朕让人在贺兰山,建正一道道观,建隆善寺,又拆分出西孔,就为了彻底控制河套。”
“所以安全不必担心。”
“那里,是一张白纸,朕来做这画家,而去河套的人,就是画手,随着朕的心意作画。”
“他们能得到最好的历练,迅速成材。”
“又能开恩科,多一次科举机会。”
“这些人从河套回来,就会成为朝中的中流砥柱,成为朕的肱骨重臣。”
“所以,朕不是折腾他,是给他机会,明白吗?”
谈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