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将晚,一身疲惫的徐珵进了府邸。
徐珵借住在李贤家中。
以前,两个人曾秉烛夜谈谈论诗篇、政局。
如今若再同榻而睡,反而觉得别扭。
一切都变了呀。
“玄玉,玉米能不能在辽河套上种植呀?”
徐珵当了太监,反而心静了。
皇帝命他培育玉米三宝,他则勤勤恳恳,如今玉米试验田,多达一百亩地。
“肯定能呀,亩产多少没法保证。”
佣人送来茶水,伺候徐珵洗漱,然后徐珵坐在椅子上,侍女扇扇子,他则喝着茶水,和李贤说:“现在缺的就是种子。”
“今年的全部果实,当做种子,可否够种满辽南?”
“不够!”
徐珵招呼侍女给他松松筋骨:“陛下派遣使团去暹罗,希望能从暹罗买回来更多种子吧。”
皇帝在沈阳,建造了大明第一家农学宫,徐珵担任祭酒,并派来几个新科进士,在学宫里学习。
徐珵不止要自己栽培,还要给人讲课。
以前当大臣的时候,他做梦都想传道受业解惑,当人师,结果苦于没有机会。
结果变成了太监,反而得到了皇帝重用。
连他儿子徐世良,都被皇帝纳入军机处,担任要职,如今被外放到治水司里担任官员。
唯一让徐珵心理平衡的是,皇帝把郑和送入武庙,等于说他徐珵,也有机会入文武庙。
只要他培植、推广玉米三宝有功,其功足够入庙。
郭守敬也入庙了,他徐珵差在何处?
他和李贤交谈一会,便觉得疲累,便去睡了。
李贤看着徐珵的背影,幽幽一叹,那个擅长争权夺利的徐珵,又活了!
而在义州。
八月的天气愈发闷热,王越决定整兵南进。
原因有三,其一,朝鲜安州以北百姓基本被移走了,剩下的多是死硬派,没必要管他们。
其二,他手中的鞑靼兵,已经懂了旗语,能说简单汉话了,关键鞑靼兵出手阔绰,已经没钱花了,他们数次请命打仗,王越快要压不住了。
其三,毛忠传来信报,建州三卫,老巢被犁平了,没有人了。
毛忠会从西面进军朝鲜。
所以到了王越出击的时候。
王越从辽宁,运来三个月粮草。
并从义州出发,快速穿插,进入定州。
定州百姓对明军路过,不闻不问。
不止朝鲜百姓不管,连在定州城内作乐的女真兵,也当做没看见。
王越有些无语。
女真兵知道骑兵不能攻城,所以关闭城门,继续作乐。
女真是渔猎民族,不是骑射民族。
所以女真兵,不是天生骑兵!
他们是步军!
王越穿插过定州、秦川,驻扎在安州。
安州距离平壤颇近,距离义州也不远,但中间隔着几座城池,王越属于孤军深入,没有后路。
安州也是如此,女真关闭城池,对城外的明军,不闻不问。
女真兵把朝鲜人驱逐出城,他们占据城池,并缓慢吸收朝人并入女真。
被吸收的朝人,全都剃发易服,把头发剃秃,扎个狗尾巴。
驻扎在安州的是凡察。
凡察是猛哥帖木儿的儿子。
猛哥帖木儿还有一个名字,叫爱新觉罗孟特穆,被尊称为清肇祖。
而李满住,则是凡察的岳父。
凡察是个有野心的人,他不满足于当李满住的走狗,他偷偷扩张势力,但因为他手上的女真人只有几千人,所以缓慢吸收朝人并入女真。
如今,他手里兵力达到七千人。
偶尔劫掠附近城池,打造军械,野心喷发。
所以,王越抵达安州,他关闭城门,并在城墙上观察王越的一举一动,担心王越停在安州不走。
他派出使臣,拿出自己明朝皇帝钦封的指挥佥事的官方身份,并献上金银财宝,贿赂王越。
王越觉得这个凡察有意思。
正统七年,凡察就和董山因为争印,闹得不可开交,后来朝廷从建州左卫中,拆分出右卫。董山掌左卫,凡察掌右卫。
可董山和凡察,都是反骨仔。
凡察暗戳戳的扩充实力,招募朝鲜勇士。
董山做得更狠,他在朝鲜西部,肆无忌惮,逼着百姓剃发易服,并强征勇士并入女真,手上兵力已经多达万人。
王越收下财货,并写了一封信给凡察。
告诉他们,他只是为朝廷办事,朝廷想救助朝鲜之民,并诛杀匪首李满住,并无剿灭女真之意。
双方达成默契。
王越在城外,建立收容所,把朝鲜百姓往北运。
城内则继续扩充实力,双方心照不宣。
鞑靼降将郑古塔走进军帐:“总兵大人,军中十分不满,不满您不打仗,却管什么百姓。”
鞑靼人说话直来直去。
郑古塔授封乐安伯,汉话已经说得十分流利了,他已经以明人自居了。
此次中枢特意调他来,掌控鞑靼军。
王越不以为忤,笑道:“乐安